言臻没有推辞。
夏侯澈让开位置,她坐在龙椅上,拿起朱笔开始批阅奏章。
与此同时,刘肃入宫面圣。
到了御书房外,却见大门紧闭,几个御前太监守在门口。
见他到来,太监总管杨沛连忙笑眯眯地上前行礼:“见过刘将军。”
刘肃摆了摆手,目光越过他扫了一眼御书房大门:“陛下不在?”
杨沛迟疑了一瞬,立刻道:“在,在批奏折呢。”
刘肃捕捉到他那一瞬间不自在的神色,顿时起疑:“御书房中还有谁?”
“……皇后娘娘也在。”
刘肃眉毛深深皱起:“妇道人家,不在后宫待着,跑到御书房做什么?这是女人能待的地方吗!”
杨沛讪讪一笑,腰躬得更深了。
“劳杨公公禀报一声,老臣有事上奏。”
杨沛深知刘肃的身份,不敢耽误,应了一声,转身轻轻敲了敲御书房的门:“陛下,陛下!”
得到应声,他才推门闪身进去。
刘肃站在殿外,杨沛开门那一瞬间,他从门缝里看见御案后坐着一个女人,正手执朱笔批阅奏折。
这一幕太具视觉冲击,几乎颠覆了刘肃的认知,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
女人?
萧皇后?
批阅奏折?
等到杨沛出来,告知他可以进去了,刘肃才收起凌乱的思绪,跨进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他目光立刻四处搜寻,殿内只有夏侯澈一人。
后宫女子不能见外男,萧皇后避到后殿很正常,可刚才看见那么震撼的一幕,刘肃这会儿疑神疑鬼。
“刘将军。”夏侯澈对他左右张望的举动有些不满,出声提醒,“你入宫见朕,有事?”
刘肃这才收回目光,把要禀报的事说了。
事情商议完毕,刘肃走出御书房,殿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脚步停顿了一下。
是他看错了吗?
心里存了疑惑,刘肃隔日特意找了一件事,呈了一份折子上去。
等第三日批注后的折子退回来,他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丑字确实像夏侯澈写的。
但仔细辨认,细微处却能看出下批注的人有着不俗的书法功底,这手狗爬似的丑字更像是刻意仿出来的。
刘肃心头升起浓浓的危机感,他稍作思忖,去拜访了户部侍郎。
次日,早朝,户部侍郎提起一件事——后宫空虚,是时候将选秀提上日程了。
夏侯澈闻言,脸色不太好看:“先帝仙逝才多久,朕还在孝期,这个时候选秀,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朕?”
户部侍郎理由充足:“陛下,这选秀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从采选到入宫,至少要一年,一年后陛下孝期也过了,这批秀女正好可以入宫。”
夏侯澈不为所动,直接否了这个提议:“朕现在没有心思选秀,此事再议。”
刘肃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睛,几乎可以肯定夏侯澈被萧家女拿捏了,连纳妾都不敢做主。
一想到每日呈上去的奏折都是萧皇后在批阅,朝野上下诸事也是这位萧皇后在幕后做主,自己拼着整个家族的名声和性命,推上皇位的皇帝其实是个傀儡,刘肃心口便气血翻涌。
也不知道夏侯澈是被迫的,还是心甘情愿的。
无论哪种情况,他必须要尽快制止萧家女干政,否则这天下迟早改姓萧。
这日,刘肃和几位内阁大臣在御书房面见完夏侯澈,其他人转身离开时,他留了下来。
“陛下。”刘肃上前一步,“臣前几日得了一匹千里马,想献给陛下,已经让人送到马场了,陛下可要去瞧瞧?”
夏侯澈来了兴趣:“好啊,走。”
两人在宫人和侍卫陪同下到了马场,侍卫牵出一匹枣红色的千里驹。
千里驹体格健壮,皮毛油光水亮,夏侯澈上马背,把着缰绳跑了几圈,高兴道:“不错,这马性子温和,女子也能骑,送给皇后正合适,她定会喜欢。”
刘肃神色一顿,在夏侯澈翻身下马时,他上前一步:“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必须先确定夏侯澈是被迫的,还是心甘情愿听萧令宜驱策。
夏侯澈蹙眉,心头浮起不祥的预感,但还是跟着刘肃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一众随从。
刘肃从怀中掏出奏折,低声问:“陛下,这奏折是您亲自批阅的吗?”
夏侯澈心里一顿。
这老狐狸发现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当然,怎么了?”
“那日老臣在御书房外,看到萧皇后坐在龙椅上批奏折。”刘肃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陛下,萧皇后是不是胁迫了您?”
“你看错了。”夏侯澈道,“没有这回事。”
刘肃眼神冷了下来。
他已经将态度表明,夏侯澈依然不承认,那就只能证明他是心甘情愿受萧皇后驱策。
“老臣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瞎了!”刘肃怒道,“陛下,您糊涂啊!那萧定方手握六十万兵马,对朝廷来说本就是极大的威胁,先帝当初下旨让萧家女入宫,压根不是做什么太子妃,而是当做人质牵制萧定方,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您如今不冷落萧家女便算了,还让她一个后宫妇人干政,倘若萧家有了野心,这不是把江山往他们手里送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侯澈索性不反驳了:“你放心,萧家世代忠良,皇后更是一心为民,绝不会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我信她。”
“老臣不信!”刘肃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她若是没有野心,明知后宫不得干政,为何还要插手政事?”
“是朕让她批折子的。”夏侯澈说,“那些字看得朕眼睛疼,皇后心疼朕才代劳……”
“陛下!”刘肃打断他的话,神色中满是恨铁不成钢,“女子不统理六宫相夫教子,反而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这是僭越!祖宗规矩您都忘了吗?萧皇后此举不仅于礼不合,还违背祖训,当罚!”
夏侯澈一愣,顿时恼了:“只要能将天下治理好,让黎民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当皇帝不一样?皇后这些年为大晋谋的福祉有目共睹,她若是想做女帝,我便是将帝位让给她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