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伺候的宫人，约莫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会不会被砍头。
李公公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皇上，心里默念道:不是您让人家太子实话实说，恕人家无罪的。
怎么这会儿又怪上了？
果然是天子的心思深不可测，帝王的心思别猜，一猜一个错。
不过这次皇帝出乎意料的没有像从前那般疑心，反而站起身边朝慕云宸走边道:“你说的那份可堪榜首的答卷，是你府上那位范阳新晋文人之首，欧阳氏子弟的。”
闻言，慕云宸赶忙抬起手想解释道:“父皇，儿臣不知……”
话还没说完，慕云宸的手就被皇帝按住——“朕知道。”
两人目光相对，这一瞬间，慕云宸在皇上的眼中并未看到任何的猜疑和防备，像极了他幼时，父皇去尚书房检查他功课时的样子。
眼神里只有对自己儿子的欣慰和骄傲。
这样的眼神，慕云宸许久未见过了。
从什么时候起呢？大约是从他成为太子的那一天，便失去了慈父，面对的只有君父。
到底是真情 ，还是伪装，这一瞬间，慕云宸有些恍惚了。
李公公见皇帝握着太子的手准备拉他起来，赶忙上前扶起慕云宸。
“有欧阳轩这样的人辅佐你左右，时刻劝谏于你，朕很是放心。”
“父皇，您……”
慕云宸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皇上朝他挥了挥手，随即背过身去。
“回去吧。”
无奈，慕云宸只好告退，却在走到门口时，又被皇帝叫住。
“宸儿，父皇老了，什么时候再给父皇添个小太孙。”
慕云宸:……
得，才给您添了慕知彧那个小家伙，又着急催生了。
慕云宸出御书房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咳嗽声……
——
“什么？”
慕云羽听了卢晓喻的话，差点气的一口气上不来。
他给刘生勇那厮准备的人，都让卢晓喻这个不成气候的大色鬼给……
这简直就是与猪为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事刘生勇是如何说的？”
卢晓喻支支吾吾半天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
“刘侍郎的意思就是，那两名女子，回头给弄个良家女子的身份，他一并纳入府中为妾，此事就算揭过去了。”
“只不过，以后这事就算是成了他手中的把柄，我怕是多多少少不敢违逆于他。”
慕云羽现在看着卢晓喻就觉得头疼，本来是想借此拿捏刘生勇，没想到反过来给人家送了把柄。
慕云羽越想越气，看着卢晓喻仿佛要吃人。
羽贰立马上前拱了拱手，他深知主子的大计，万不可因小失大。
“王爷，其实这也不全是坏处。”
慕云羽疑惑的抬起头，等着羽贰的下文。
羽贰拱了拱手继续道:“起码现在芜青是光明正大的在刘侍郎的府上了，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日后若想探听些什么消息，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果然，慕云羽听了羽贰的话，心情又好转了不少。
“罢了，你先回去，春闱放榜大约就在这两日，你规规矩矩的回去待着，别再给本王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说罢，慕云羽嫌弃的朝着卢晓喻摆了摆手，仿佛卢晓喻在此处停留片刻，就会脏了他王府的地方。
慕云宸回府这一路都有些心神不宁，他的这位父皇，今日似乎格外的不同于以往，尤其是出御书房时，他听到的那两声咳嗽声。
也许在某一瞬间，皇帝也只是一个须臾白发的父亲罢了。
只是生在帝王家，绝无可能像寻常百姓一般，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爹爹，你可算回来了，我和娘亲都等了你许久呢。”
慕云宸原本的愁眉在听到慕知彧小朋友的声音时，瞬间舒展开来。
慕云宸将小知彧抱起，随即抬头就看见正朝他缓缓走来的木培韵。
“怎的去了这么久，我给你做的炸鳌鱼都快凉了。”
嘴里满是关心的话语，自从她与上一世走了相反的路，嫁给了慕云宸，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就像上一世她没有嫁给慕云宸，慕云宸也一直未娶妻，木培瑶并没死……。
的确，上一世木培瑶是没有死，死的是木培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木家的女儿最后都只剩下一个了。
木培韵依稀记得，上一世慕云羽能够夺位成功，除了丞相府的力量，还有帝王的疑心，所以方才见慕云宸回来时一脸愁容，木培韵其实更想问，是不是父皇又疑心他了。
可到底是皇家，她虽是皇家媳，却也不能随意议论父皇。
慕云宸一手抱住慕知彧，一手牵着木培韵往回走，回答道：“那可要走快些，若是冷了吃不了，可就辜负清宁这么好的手艺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随即朝里走。
卢晓喻当真安分了好些日子，直到三日后春闱放榜。
许是太过胸有成竹，所以在慕云羽命人来喊卢晓喻去看榜时，卢晓喻鼻孔朝天，还有些不想去，仿佛这什么不得了的榜单，还需要他亲自去看，简直就是拉低了他的身价。
“回去禀告你家王爷，我肯定是榜首，那卷子上的题目，我都好好答了。”
羽贰心里嫌弃了一万遍，但面上仍然恭维着卢晓喻，毕竟结果还没出来，先让他嚣张一会儿。
万一他真的是榜首，于王爷的计划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如若不然，他手里的刀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等卢晓喻终于收拾好，姗姗来迟之时，远远地就见着张贴榜单那处挤满了人。
里头有一个人被围的水泄不通，嘈杂的声音中隐约能听见几句类似于春闱榜首，抢回家给自己做女婿的，更有甚者，家中没有女儿，竟要将人家强行收做干儿子的。
卢晓喻和羽贰一对视，皆是心中一惊，莫非这春闱榜首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