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章 光，永照前方
走过幽静小巷，又拐过了几个巷口。
苏辰终于到了熟悉的地方。
“恩人来了！恩人来了。”
随着呼喊的声音响起，原本昏暗，消沉的小巷子顿时亮了起来。
烛光照起了一个个房间，借看微光，老墙上下紧贴着雨后青苔。
脚步声踩碎泥水潭，越来越多……
“苏哥哥，这次你又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修士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吧！他患上了重疾，他父亲也久病卧床不起。”
扑通，一脸憔悴，双颊布着风霜的妇人狠跪在了脏浑不堪的泥水中。
她破烂的裤脚缝了又缝，补了再补。始终还是留得一个巴掌大小破洞，难以补全。
“大婶，您先起来。您别着急，如果我可以做到，我会帮您的。”
苏辰急忙一把将她扶起，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拉着自己衣裳的丫丫。
丫丫难过的小声解释，说道“苏哥哥。王姨家二娃子得了一种怪病，见人就咬，把他绑去看了郎中，郎中老先生说了要一块下品灵石。
可……我们根本就凑不出来。郎中老先生还讲了，没有灵石不给治，二娃哥活不过一个月。”
小姑娘掏出了一个半铜钱，那半块铜钱是已经没用了，别人嫌弃一把甩扔在地上的。
她抹了抹眼泪，那颗纯洁的心在下一瞬，就像是要碎掉了一样。
其中，围拢着苏辰的一位老人，一脸担惊受怕的模样，说道“那王二娃子前些天里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就疯了！
就昨天老头我从他家门口过，哗的一声。那小八蛋突然就从门里边儿冲了出来，扑到了老头我身上一阵咬！您看，鞋都给我咬掉一只。这一只还是我从他嘴巴里给扯出来的啊！”
才说完，老头便抬起脚，指了指自己脚上不一样的鞋，另一只明显是今天刚捡来的。他埋怨道“我知道那娃娃打小命是不好。可也不能像，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啊！
王小妹子，你也别难过，那鞋老头我不要你赔。今天运气好，又到张大财主家，他那十一房小妾一个人住的院墙外头，给捡了一只。”
老头的心里头有些郁闷，以往要么是没有，要么是两双。这次怎么会只有一只右边儿的？还刚好配上了左脚上的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鞋上粘上了丁点儿血迹。等天亮了，老头我必须要再去瞅瞅，这一只脚各是一样的，实在是不雅观！
有损风俗。
“王婶儿。您别哭了，别哭。灵石我有，我这就给您。”
苏辰把灵石递交给王婶，王婶接过灵石，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直到跑出了十余米，她又双膝一弯，远远的跪了下去。
“苏小贤侄。我替二娃谢谢您！大恩大德此生实在无以为报。若是有来世，我王蝶做牛做马，愿意心甘情愿地做您的婢女，服侍你。”
王婶儿哭着磕下三个头，两手颤抖着撑着瘦弱，饱经风霜的身子起身。三步一侧脸，快步离开……
牢牢的记住，再多看苏辰几眼；她真怕有下辈子遇见，自己却又认不出这张脸。
普通人跟修士的差距之大，令她心底清楚，今生此恩无以为报。根本报答不了苏辰。
人群拥挤，自王婶跑出人群后，便又围上来了一群人。苏辰根本就没有发现当时下跪，为谢自己而磕头的王婶。
储物空间里那堆满的食物被分割一空，众人谢别分离散去。
只剩下了一个小丫头，她就是丫丫。
快两年了，当时苏辰在毛毛细雨，蒙蒙雾里看见了她，五岁的她蜷缩在阴暗潮湿的小巷角落。
“小丫头，这么冷的天，你还不回家吗？”
看着冷到浑身发抖的小姑娘，八岁的苏辰走近，蹲下身子问道。
那时候的她刚从另一处远远的巷子里被驱赶出来，害怕到抱着头，又松手捂着耳朵，颤声求饶。
“别打我……求求你们别打我。不要再打我了。我没有偷吃你们的东西，那是他们偷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我刚才吃的那是别人掉在地上的。我真的没有偷你们的东西。求你了不要打我。”
看着她脏兮兮手上的一条又一条血瘀，跟伤痕。苏辰小心翼翼的拉下她的袖口……
那是更加触目惊心，一道又一道的旧疤，新伤。
另一只手臂上也是。
“嘶。好疼……不要再打我了，好不好？呜呜呜……”
带着哭腔的声音脆弱到极致，害怕到了骨子里，印到了心里。
“丫头不哭，我给你放药。忍住了，可能会有点痛。”
“来。乖。张嘴。把这丹药给吃了。”
过了很久，她才敢抬起头来，因为从苏辰给她抹药，再到她伸手抓起丹药吃下，苏辰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你……是坏人吗？”
那双大大圆圆的眼睛，好奇，害怕，担忧地看了苏辰一眼，仅是一眼。
丝毫不敢过多停留。
“不是。”苏辰摇头，尽量表现的平静，微笑着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听见温柔，耐心的声音，好像还有些陌生的关怀，她轻轻的摇了摇脑袋。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他们老是叫我小毛老鼠，可我知道这是个不好的名字。所以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喜欢他们。”
从这个时候开始，苏辰便经常来看她。这一待，便是足足两年。这一盏微光，也在这小巷子里边照了两年。
后来，十盏，百盏，千盏……
明灯即亮，亦当无所畏惧暗夜潮湿下的洪流。
“丫头。我要走了。”
苏辰半蹲下身，轻声道。声音隐隐有些不舍。
丫丫听见后心里一紧，急颤声问道“苏哥哥。你要去哪里？”
她不怕没有家，也不怕重新做回小毛老鼠，只是从心里的担忧苏辰。
修士的世界，她听身边的所有人提起，都说那只是充满了杀戮，被杀的命运。
“回中洲。丫头，我不敢给你灵石，怕有人会害你。另外这是一袋子世俗钱币，跟几锭银子。
把它们偷偷藏好了，等你长大些了，再用这些银子去换成铜币。我想这些应该是足够你生活无忧了。”
苏辰说完便转身就走。
不敢停下脚步，害怕自己会因为一时不忍，把她带回白云山，带入到修士界。
苏辰一路走来，三年多了，不说见得许多。可修士界真的没想象中的那么安稳，那般令普通人羡慕。
丫丫双手抱着怀里那沉甸甸的钱袋子，紧咬着下嘴唇。在鼓起足气后，问道“苏哥哥，你还回来吗？如果可以回来，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苏辰停下脚步，停站在了巷子里的左转尽头，回头灿烂笑道“不回来了。”
说完他就不再犹豫，急速奔向了回中洲的路上。
“苏哥哥……”
叮叮当当，钱币撒了一地，好几锭拳头大小的银子从钱袋里雪白滚出，滚了好远。
丫丫朝苏辰消失不见的方向跑去，狠摔在了地上。
她急哭了，手用力的忙着从泥地里面爬起，不顾散落在身边的钱币，白银。
满身泥水的到了巷子转角，只见幽长的巷子里此时空落落的。
黄豆大的泪滴落下，滴答滴答掉个不停，落在水坑里。
“苏哥哥，保重。往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