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暗自心中不忿,便见高座上的观主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朝着他轻轻一指。
哗啦——
定国公身上的铁链应声落地。
定国公顿时心中大震。
那么远的距离,她随手一指,竟是让手指粗细的铁链直接断裂。
这是何等神通!
要知道,他有了神力,自诩当世项羽,可几天来,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根本无法将这铁链挣开一丝半点。
正暗自震撼,便见高座上的人身形一闪,眨眼间便跨越了十几步的距离来到了他面前。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她淡声道。
话落,整个人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定国公吓得浑身脱力,跌坐在地。
这迅如闪电般的速度,这来去无踪的本事,就算是被千军万马包围,也没有人可以伤到她分毫。
实在太快了,快到没有任何一种兵器能瞄准命中她。
更可怕的是,拥有这样本事的她,虽然不知为何不杀掉皇帝,但要杀他……
无论他躲到哪里,只怕都无法逃脱。
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定国公显然是个识时务的人。
一炷香结束,他便选择交出兵权。
*
蓉娘这几日都在内阁忙碌和学习,几乎与慧云同吃同住。
当抄家告一段落,她才回到陈青竹身边,陪她一同用晚膳。
小姑娘有些内疚,能跟在名满天下的袁首辅身边观政,她就像是一团遇到水的干棉花,有些忘我地吸收着各种见识作为养分。
回过神来,好几天都过了,自己也好几天没有去陪伴娘亲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是要抽出时间回一趟娘亲身边的。
吃完饭,蓉娘兴致勃勃地跟陈青竹说起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所感。
末了,又道:
“娘亲,回来前我还去了一趟户部衙门。”
“去户部衙门做什么?看库房里的财宝?”
陈青竹玩笑着问,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蓉娘娇嗔地瞪了陈青竹一眼:
“人家哪有那般贪财,我是去看严夫……孔大人!”
这倒是让陈青竹有些意外,随即又明白了蓉娘为何会如此。
“看过了,感觉如何?”
蓉娘一本正经道:
“很意外,她居然适应良好,理账管人都井井有条。”
她坦诚地道,“其实一开始,我很不理解娘亲为何会任命一个毫无建树与功劳的内宅夫人做户部副官,心里还担心她会不会给户部拖后腿。”
“没想到她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
“娘亲早就料到会这样了,是吗?”
陈青竹闻言,目光柔和地看着蓉娘。
女儿能忍住好奇,先观察,自行思考再发问,是一种很大的进步。
她也不吝啬于将自己所作所为的目的仔细剖析给女儿听。
“蓉娘你记住,世间男女在智力上,其实没什么不同。男子能料理的政务,女子学习后一样能做好。”
“更何况,户部所做的,不过就是理财与理账,一个合格的内宅贵夫人,都有这种能力。不过是让她换个地方做平日里做的事情罢了。”
蓉娘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陈青竹又道:
“其实,让她做户部副官,也还有别的目的。”
“什么目的?”
蓉娘好奇地问。
陈青竹如实道:
“制衡秦大富,同时,让严庆之为今后的女官制保驾护航。”
选拔女官是她一直就打算做的事。
一方面是身为女子,她在自身有余力的情况下,想给天下困于父权夫权子权的女子,一条可以直上青云的出路。
让她们与男子一样,有触碰权力的机会。
另一方面,她打下江山,是必定要传给蓉娘的。
她在的时候,自然是能以强力镇压所有人。
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不会有任何人敢因为性别而生出不臣之心。
可万一她离开了。
朝中的女官,就会天然成为蓉娘的拥护者,将是蓉娘地位稳固的保障。
“权力是个好东西,无人不想要。朝中官位有限,女子为官,便是从男子手中夺权,那些男子可不会心甘情愿拱手相让。我必须在朝中,给女官制找个强有力的拥护者。”
“袁松伯太正直,秦大富又是商人出身,在士大夫中根基不稳,两者都不行,或者说不够。”
“严庆之是官场老狐狸,黑白手段都精通。能力也比我曾经以为的更强,给他严家一个户部副官的官职,便能让他坚决拥护女子为官。”
蓉娘若有所思。
原来,娘亲一开始是为了把严庆之绑上船。
她想了好一会儿,又不解地道:
“可是,娘亲先前说,女子并不比男子弱,那又何必为女官们找这么多保驾护航的人?”
陈青竹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
“万事万物都有一个成长过程。”
“女子困于后宅多年,在政务方面,得到的教导与历练都远不如男子。她们要和那些已经成长起来的男官员较量,还差得远,这也是事实。”
“我们要给她们争取时间。”
蓉娘终于彻底明白,深思许久后,坚定地道:
“我也会努力变强,成为给她们保驾护航的大树!”
陈青竹欣慰地道弯了弯唇角:
“娘亲相信你。”
*
对南都权贵抄家结束后,袁松伯派出手下的革新党书生,与慧岸等人手下的军队配合下,对南都附近各地的人口,耕地数量进行了实地摸排。
同时,在军中宣布了一项掀起巨浪的新政。
第一,凡渡厄神尊统辖范围内的所有军队,一律废除军户制度。
从此以后,军户都不再需要世代为军,祸及亲族。
第二,现有军户与营兵,一律三十五岁退伍。
退伍后,根据从军年限与所立功勋,会领到一笔可观的置业费,年满五十后,还将每月领取养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