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赶紧冲下楼去。
蓉娘也跟着下去了。她的小瓷猫摔碎在店里,她觉得自己是应该帮着收拾一下的。
待两人走到楼下,那领头的年轻贵妇已经率先带着其他丫鬟走下来了,亲自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检查起来。
只看了几眼,她立刻便皱起了眉头,直接把那衣裳扔在了地上,神色阴沉:
“这衣裳沾了污渍,已经废了。”
那年轻贵妇身后,一个大丫鬟走上前来,一巴掌就打在了那捧木盒的丫鬟脸上。
力道之大,立刻在她脸上留下了鲜明的五道红印。
“废物!连个盒子都捧不好,你留着两只手有什么用?”
虽然这话不是少夫人说的,却无疑代表了少夫人的态度。
“少夫人饶命!”
那捧木盒的丫鬟闻言,吓得脸色煞白,立刻指着蓉娘道:
“少夫人,都是这个小姑娘撞了奴婢一下,奴婢没站稳,这才会失手把盒子摔下楼的!弄脏衣服的东西,也是从她手里那小瓷猫里掉出来的!”
蓉娘闻言,顿时就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人,结果却被泼了一身脏水。
“你胡说!我明明是为了救你,才摔了我的小瓷猫,你怎能恩将仇报!”
那少夫人看了眼蓉娘,眼睛微眯,其中闪过算计的精光。
眼前的小姑娘不过穿着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裙,头上也不过只有一支金钗,一看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微敛了怒容,朗声开口道:
“若是别的东西,我也就不与你这小姑娘计较了!但这套衣裳,是我精心为靖南伯夫人满月宴准备的贺礼。你毁了我的贺礼,必须要给个交待。”
这人正是庞尚书家的二儿媳苏氏。
她因为擅长穿着打扮,又很会奉承人,很快便在离京三年的靖南伯夫人面前混成了红人。
她的公爹,庞家的主事人,也是很乐见她与靖南伯夫人交好的。
毕竟,作为皇帝的直臣,不能讨好皇贵妃,便退而求尺寸,选择皇贵妃的胞姐的靖南伯夫人了。
这次靖南伯夫人一举得男,举办满月宴,她也是在公爹面前夸下海口:
定要送一件送到伯夫人心坎里的礼物,在伯夫人面前拔得头筹的。
这套衣服虽然价值不算特别贵重,却饱含她的一番巧思,能最大限度遮盖产后妇人的身材缺陷并且显得身材特别玲珑有致。
她是专门画好了图样,请了云裳阁的师父调整裁剪,准备作为贵重礼物之外的一份添头。
如今,那上衣沾了一小点黑色污渍,竟是把她的一番心血全毁了!
明日便是寿宴,再要赶制这般精美的衣裳根本来不及。
丈夫是次子,不能继承家业,仕途上全靠公爹提携。
她这次夸下的海口没做到,便要好好想想怎么向公爹交待了。
眼前这小姑娘,年纪小小却眉目如画,也算是个极品小美人,倒很符合公爹的喜好。
把她带回去,让丈夫将她送给公爹,定能讨得公爹欢心!
“看你出身普通,我也不为难你,待会儿你跟我回府,将这衣裳洗干净,恢复如初,此事便算了。”
她当然知道,并不是这小姑娘撞了人。
可若她不多管闲事救那丫鬟,将手中的瓷猫摔碎,她精心设计的衣服根本不会弄脏。
所以,这小姑娘必须付出代价。
蓉娘又不是傻子。
弄脏了衣裳叫她赔银子也就罢了,竟然要叫她去一个陌生人家里洗衣裳,这明显不怀好意啊。
先前她是一时间被那恩将仇报的丫鬟气懵了,这才气得跳脚。
如今稍微一冷静下来,便觉得自己那般表现,实在显得太有失少观主的气度了。
于是,她调整了表情,学着娘亲平日里面对信众们的样子,神色淡然,毫无畏惧地看向眼前的少夫人:
“我若不去又如何?”
苏氏闻言,冷笑一声:
“那可由不得你,来人,带走!”
“是!”
几个丫鬟立刻朝蓉娘围了上来。
正在此时,一声厉呵响起:
“住手!”
一个身形高大健壮,黑粗的头发简单地用布巾扎成马尾的少女,三两步就冲到了蓉娘面前。
“我看谁敢对我们少东家不利!”
慧明满脸杀气地盯着那些丫鬟仆妇,还有那位少夫人。
原本她们见蓉娘返回一楼,便也折身跟来上来。
然而,没走几步,最前头的慧云师姐却不知怎么,突然愣在原地。
她们这一耽误,便晚来了几息,倒叫这些人像是狗一样乱吠,还想强行掳少观主回府。
慧明可是杀过倭寇的,一身气势顿时就把苏氏在内的几个内宅妇孺给镇住了。
几个丫鬟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蓉娘见慧明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人揍一顿,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慧明姐姐,先让我说两句话。”
现在打人,她们可没那么占理。
慧明浑身的气势这才收了些。
蓉娘重新走上前,看向苏氏,朗声道:
“这位少夫人家的丫鬟方才向我道谢,楼上楼下的应该都听到了吧?”
“还请各位哥哥姐姐叔叔婶婶给我做个证人!”
说着,她澄澈的目光先是看向楼下聚集过来看热闹的客人们,又看向二楼楼梯上那些正驻足看热闹的客人。
店里的顾客们,见这小姑娘气度坦然,落落大方,哪怕刚才没听到道谢的,也下意识相信她没有撞人。
听到了的,也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她作证。
“我听到那丫鬟道谢了!”
一个面善的中年贵妇首先站出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