讣告,代表的就是有人去世。
上个世纪,婚丧嫁娶的仪式感都很重,说白了就是礼数周全。
尤其是丧事。
直系亲属拿着讣告亲自上门,磕头或者是鞠躬邀请重要的客人。
毕竟。
那个时代还不存在什么微信群群发。
林阳手里拿着讣告,没有着急打开,而是看着爹娘和林芳芳的表情。
从三个人的表情看。
是有些可惜,但应该不是亲人。
否则。
林大山现在也不会蹲在板凳上,看电视,还喝着酒。
“是岳书记送来的。”
林芳芳说道。
“岳瑞金?”
听到这个名字,林阳的内心咯噔一声,“不会是…”
他迅速打开了讣告。
讣告的内容很简单,某某某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去世,邀请某某某参加白丧事。
追悼会这三个词,一般人用不了。
三天亲朋好友集中去烧纸祭奠,七天下葬。
当林阳看到孔立春的名字时,他整个人绷住了:“孔副局长平时看着身体也挺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没了?”
他确实没想到。
孔立春突然间死了。
“岳书记说,好像是心脏病突发。”
“怪可惜的。”
林大山从凳子上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了10块钱:“小子,既然岳书记送来了讣告,你就去一趟。你小子能成为咱们县里的个体户,多亏了岳书记的老丈人,这么大的事情,你要去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帮忙。这钱是份子钱,我和你娘合计了一下,也出一份。”
“爹娘,那我明天进趟城。”
林阳说道。
“小阳,今天岳书记专门说了,丧事不在城里。”
“老人讲究落叶归根。”
“岳书记的老丈人是清河镇清河村的,白事就在清河村。”
张桂英连忙提醒道。
“行。”
林阳说完,拿着讣告转身出了门,上了二楼。
这一夜。
林阳久久没有回过神。
想起和孔立春的每一次见面,孔立春就像是一个邻家叔叔一样。
饭馆开业的时候,孔立春两口子还送来了礼物。
桂英饭馆能这么顺利的开起来,而且经历了集体食物中毒事件之后,还没有被查封,这其中孔立春肯定是出了大力的。
而田芳,孔立春的爱人。
在铁道医院也没少帮忙。
“明天早点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林阳吸完烟,倒头就睡。
清河镇距离红山镇还有些距离,要从县里转车。
第二天,天刚亮。
林阳就吃完早饭,从上房出来,骑着自行车准备出门。
“小阳,你爹说,孔立春是咱们家的贵人。”
“清河村距离咱们这里又远,如果人手不够,就让你多住几天,把人家的事情帮忙帮到底。”
张桂英追了出来,把干粮和水壶递给了他。
“娘,我知道。”
七十年代,是人情味最足的时代。
尤其是在这种白丧事上,村里的人都会去帮忙,就算是活着的时候有过节的,也要去。
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也是独属中国的人情。
何况。
孔立春还不是普通老百姓。
林阳骑着车,快晌午才到了县里。
在县里坐上班车,在清河公社下车,问了路,才直奔清河村。
清河村不大,二十多户人家子。
刚进村,就看到孔立春本家的人披麻戴孝:“同志你好,我是孔副局长的朋友,我来吊唁一下。”
“小同志,你跟我来。”
本家的小辈先是鞠躬,然后带着林阳到了孔立春的老家院子。
全村几十号人都在。
还有道士在吹唢呐。
林阳进了院子,就看到了灵堂,还有照片。
“林阳,你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岳瑞金就从他身边拍了拍胳膊。
“岳书记,昨天我进山了,回家知道之后我也是很震惊。”
“你们要节哀。”
林阳看着岳瑞金和哭红眼的孔瑶。
“烧纸吧。”
岳瑞金点了点头,带着林阳去灵堂烧纸磕头,然后起身就看到了被人搀扶着的田芳。
在铁道医院也是见惯了生死的护士长,此刻灵魂都被抽空了,双目无神,看着老了好几岁。
“田阿姨,节哀。”
林阳握住了田芳的手:“孔叔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以后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肯定帮。”
“老孔这辈子其他的没啥,不过为人确实好。”
“有你们来祭奠,老孔走的也算是安详了。”
田芳欣慰的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旁边的岳瑞金:“瑞金,安排小林同志吃饭,这么远的来了,肚子也饿了。”
“田阿姨,你不用操心我,你照顾好你自己。”
林阳摆了摆手。
“林阳,跟我来。”
林阳目送田芳进了屋休息,才跟着岳瑞金到了南厢房吃饭。
这里都是生面孔,不过从穿着看应该是看孔立春的同事。
简单的一碗面条下肚。
林阳才起身出了门:“岳书记,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也没啥忙的,村里的大伙儿就帮完了。”
“等会你先回去,明天还要去公社大队开会呢。”
岳瑞金递上一根烟:“老头子的后事有人弄,你能来,这份心意我们已经知道了。”
“那行,等孔叔七天下葬的时候我再过来。”
林阳没让岳瑞金送出门,去给田芳打了个招呼,就推着自行车往村口走。
“林阳,看来老孔的眼光不错,推举你做咱们成县第一批的个体户,你还有这份心。”
林阳刚到村口,突然迎面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一抬头,就看到几个人推着自行车走来。
最中间的那位,正是丁小年的老爹,和孔立春同为二把手的丁龙:“丁局,孔局对我不错,我还是有良心的。”
“良心能当饭吃吗?”
丁龙站在林阳的面前,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了一眼,缓缓的道:“老孔已经走了,你的后台也算是倒了,以后你的饭馆可就…”
丁龙的话没说完。
但林阳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丁局,这是要落井下石了?那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个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