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出生起,家里的所有人都把文屋幸二这个人当做是金疙瘩一样宠着,哄着。
年幼的孩子清楚的看到了他们对自己的讨好,却不明白原因。
直到,五岁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
客人的个子很高,大家对他说话都很恭敬,但是比起对文屋幸二,好像少了那么几分谄媚。
被不小心忽视的小孩跑去庭院荡秋千,只是,今天没有人把小孩推得高高的,带给小孩快乐。
很快,那个个子高高的人被以往簇拥在孩子身边的人们领来了庭院,他走到孩子的面前和孩子对上视线。
「快打招呼!快打招呼!」那个个子不算高但穿着不错的男人弯下腰对着孩子喊,接着,是那个头发花白对孩子和颜悦色的年迈男人也喊,「快打招呼!快打招呼!」
“爷爷好,你可以帮我推一下秋千吗?”
叫做文屋幸二的存在坐在藤条编织的秋千上,抬头看着面前人的白发,那人怔愣了一下,用日语轻声问,“为什么叫我爷爷?”
“因为你是白头发,眼神,像老爷爷。”并没有掌握太多词汇的孩子回答他。
奥斯卡·王尔德明白,这孩子大概是在说他的心老。
这倒是真的,任谁经历过生离死别与众叛亲离,经历过从高处坠落到低谷,从数人追捧到人人唾骂,这样恍若一生的事想必都会一夜成长。
更何况,是一个才十七岁的青少年呢?
他默认了那个称呼,蹲下去开始测试这个孩子是否具备一个异能者,乃至一个超越者的异常值。
只可惜,毫无动静。
是的,毫无动静。
这只能说明,这个孩子非但不是一名天生的超越者,也不是一名异能者。
王尔德抬起眼皮看向远处十分紧张的大人们,他想:从今天开始,这个孩子也会滚落谷底了啊。
一切就像他预料到的一样,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失落,就像是鉴赏古董,却发现古董只是个普通盘子一样让人觉得失望。
王尔德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孩子的索求第一次被人拒绝。
奇怪的是,那个孩子竟然很快接受了自己不再被人追捧宠爱的事实,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秋千上,他注意到王尔德的存在,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说:“爷爷好,你可以帮我推一下秋千吗?”
这一次,他走过去抬手,轻轻推了秋千一下,秋千就那么前后摇摆起来。
王尔德问那个孩子,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孩子仔细想了想,答:“我还是我啊,为什么不能平静?”
这个孩子像是有什么魔性一样,坚定的认可着【我】这个概念,把其他的事物看做是外物。
只是外物而已,没有了就没有了。
他在这个孩子身上读到了这样的东西。
于是,王尔德抓住秋千的藤条,弯下腰看着孩子,他问:“我能看看你吗?”
在孩子的首肯下,他的手指戳在他的额头上,低头看着孩子的头顶,片刻后,他在孩子耳边报出七位数。
见文屋幸二抬头看自己,他露出自那件事之后的第一个笑来:“记得住的话,就给我寄信吧。”
如果记不住,那么也无所谓,反正只是外物。要是这个孩子记得住,只能说明他们有缘分。
这就是,十七岁的奥斯卡·王尔德和五岁的文屋幸二初次相遇的场面。
………………………………………
文屋幸二和太宰治的第一次会面,是在新年后。
穿着西式礼服,一直试图扯开领结松快松快的幸二看到了绝色——
面前的孩子穿着和服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是完美的,不带有任何瑕疵的礼貌微笑:“文屋先生好。”
那个孩子就那么弯下腰鞠躬,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优雅与从容。
好喜欢她。
被那副漂亮的脸,以及神秘的,引人探究的气质俘获,文屋幸二的心脏加快了跳动。
趁着大人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他就那么摸索到小姐姐身边:“你真好看,我喜欢你。”
“听刚刚你父亲说,你的生日在六月十九日,好巧,我们就差一天。”男孩没话找话,还往另一个孩子跟前走了走,“你说,他们会不会在给我们定娃娃亲啊?”
从来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家伙,津岛修治原本保持的很好的笑脸稍微有所变化,可惜,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还没停下来。
“我爷爷和妈妈一直在给我找合适的妻子,他们说的那些女孩我都不太喜欢,如果是你的话……那我就把我攒下来的零花钱给你花。”
这家伙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脑子有毛病,看不出自己和他同性别不说,还看不出两个大人在针锋相对吗?
一个短暂的接触,使得两人对对方有了初步的认知——
理想的妻子\/傻子。
文屋幸二这个人虽然眼神不怎么好使,但是行动力十分高,明知道上课期间偷跑会被惩罚,他竟然还能摸到津岛家里来。
只因为家里的狗洞钻进一只小狗,就跋山涉水献宝一样把小狗拿给“未婚妻”。
“谢谢。”津岛修治看着那家伙怀里,臭烘烘,还不住往人身上蹭的东西,礼貌地笑了笑,“可我家没办法养,文屋君不如给它找个领养机构?”
要是他真这么干了,应该会挨罚,这样也省的这个眼瞎的家伙骚扰自己。
不出津岛修治所料,那个家伙挨揍了,他逃了整整半天的时间给狗崽子找领养机构,怎么会被轻易放过。
只可惜,文屋幸二第二天还是来了,他脸上并没有受伤,只是走路有些慢。
“他们真是没有爱心,竟然因为这点小事罚我,你要出去玩儿吗,我带你啊。”他如此说,在对面之人那双棕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脸。
寻常孩童顽劣只会被大人一笑置之,这等显赫的家庭,孩童顽劣的天性也是不被允许的。
幸二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有时候被抓,有时候没被抓,但不变的是,这家伙竟然认真的,认真在追求津岛修治这个人。
今天偷偷剪了家里开得正艳的花,明天买些有趣的玩意儿带给他。
只是,这人自始至终都没发现,自己追的是个男生。
“今天出去玩儿吗?”他不厌其烦地问着,被他缠的没办法,津岛修治只能点点头。
被发现了的话,就说是这家伙非要把他带出去好了,反正这家伙会为了自己,主动承担责任的。
津岛修治低下头去,露出一个带着恶劣的戏谑笑容。
小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很有主意,从朋友那里借来一个哥哥充当大人,接着就带好自己攒的零花钱带着津岛修治跑去了水族馆里约会。
人不算多,但也少不到哪里去,为了防止走丢,幸二牵住了津岛的手腕,拉着他在水族馆参观,对着白鲸做鬼脸。
两个孩子一直在那里待到了傍晚,直到回家时,他们被到处找人,甚至还出动了警察的双方家长发现。
他们就像是暴怒地狮子,怒发冲冠。津岛先生的巴掌抬了起来,然后打到了文屋幸二。
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说:“是我拉着她出去玩的。”
兴许是被吓了一跳,竟然没人发现他的称谓哪里出了问题。
当天晚上,两个男孩的房间灯火通明,抄写了一整晚家规。
津岛修治本以为这样就会让文屋幸二有所收敛,不料,即使是家里加强了戒备,他还是进来了,钻的狗洞。
“我来啦。”他小声地对“未婚妻”说。
津岛修治倒是好奇起来了,这家伙究竟要多久才肯罢休,于是,他提出了第一个说得上是任性的要求:“我饿了,你买饭给我吃。”
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这个傻瓜才会罢休,才肯罢休?
他倒是想要试试看了。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一个人的决心,文屋幸二存心想要把他娶回家,无论多刁难的问题,他都会解决。
直到……
文屋幸二转学到了自己就读的学校,并且在男厕所偶遇津岛修治后,这场持续了快有一年的闹剧才破碎开。
无论如何,故意去欺骗一颗真心都是十分过分的事情,自那之后,文屋幸二开始了他与津岛修治较真,攀比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