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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理会崩溃的陈其善,赵凡天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叠诉状,不动声色翻看了一下,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刘氓父亲的诉状。

他拿着上面的那张诉状,问道:“陈昏官,张老三控诉王老实把他撞倒了,害的他腿摔折了,要求王老实赔偿自己十两银子,你是怎么判的?”

陈其善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判王老实赔偿十两银子,这又有什么问题?”

赵凡天指着上面的记录说道:“王老实说自己没有撞到张老三,只是看他倒在地上,好心扶起张老三,却不想反被讹诈。”

“王老实扶人的时候,一旁卖磨刀石的王五,和剃头的侯贵都见到了,可以作证,你为何还要判王老实败诉?”

陈其善想了想,回道:“王老实与张老三非亲非故,别人不扶,他却搀扶起张老三,自然是心中有愧。”

“再说了,即使不是王老实撞到的人,他自然是要帮助他的,张老三年过六旬,生活无着,帮助他也是应该的。”

赵凡天被陈其善这脑回路气乐了,他指着陈其善问道:“方才是谁打了你?”

陈其善被赵凡天突兀的问题搞懵了,“不是你打的我吗?”

赵凡天一耳光甩过去,斥道:“胡说八道,分明是你的书办把你扶起来的,他若非心中有愧,为何要扶起你?”

陈其善被气得胡须直颤,“堂上堂下都看到了,你为何信口雌黄,指鹿为马?”

赵凡天气定神闲的背手而立,“那王老实也有人证,你为何视而不见?”

陈其善一时语塞,支吾道:“本官尊老,也是出于好意,实乃圣人教化,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赵凡天冷笑,“说的漂亮,你这判决一出,将来昌化县只怕没人敢扶倒地老人了,世风日下不过如此。”

“昌化在你治理之下,恶人横行,杀人无罪,好人蒙冤,人人自保,与鬼蜮无异,你还有脸子曰,子曰的叫唤。”

“孔圣人九泉之下若知你打着他的名号,在这里胡作非为,只怕要从地底下爬出来,捶死你这浑浑噩噩的玩意儿!”

陈其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未说出一句话。

赵凡天见时机已到,抽出婴宁的那张诉状,对陈其善说道:“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秉公断案,学着点。”

“来人,把刘氓的老爹叫上来。”

两旁衙役一个都没敢动,抬头望着自家老爷,却见他挥了挥手,

“照办就是。”

不多时,原告,也就是那个刘氓的老爹被带上公堂。

公案已经被赵大爷拍碎了,陈其善只好拍了一下巴掌,有气无力的说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上告?”

地上跪着一个矮胖的老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青天大老爷,小人名叫刘侬,告的是邻人王子服一家。”

“我儿刘氓因为被邻家的媳妇施了妖术,死在了邻家后院,还请青天大老爷为小人做主啊!”

不等陈其善问话,赵凡天开口道:“不要避重就轻,讲清楚,你儿子是怎么死在邻家的,因何而死?”

刘侬见糊弄不过,只好将当日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赵凡天不看这个刘侬,问陈其善道:“陈昏官,这件事你怎么看?”

陈其善这次不敢再下定论了,小心翼翼的说道:“到底刘氓死在了王家,总要将那个王家媳妇传来一问才能知晓。”

赵凡天瞪了这厮一眼,“糊涂虫,这点屁事让人家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亏你想的出,看我怎么问。”

说罢,他转头看向刘侬道:“刘侬,你儿子半夜不睡觉,光着屁股爬到邻家做什么?”

刘侬自然不敢回答,只是磕头,却不说话。

赵凡天嘿嘿一笑,“我来替你说吧,定然是看上了邻家的媳妇,非奸即盗,依照律例,可当即打死,而主家免责!”

说完,问一旁的书吏,“我说的可对?”

书吏自然不敢隐瞒,忙道:“没错,夜无故入人家,打死无罪,自唐代起便有此律。”

赵凡天继续道:“我记得还要追究此人是否有同谋哩,刘侬,你是否知情不报?”

刘侬登时吓得拉了一裤兜子,连忙喊冤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要不然也不会周围人闹起来,才赶过去,邻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赵凡天点了点头,“姑且信你,但你儿子该死,我说的没错吧?”

刘侬再不敢争辩,生怕自己被定成同谋,忙说道:“逆子该死,该死,但死的蹊跷啊!”

赵凡天笑了,“你儿子夜入邻家,就是被打死也是活该,怎么死的,根本不重要。”

“至于你儿子为什么抱着邻家枯树乱搞,这只能说你家教有方,你儿子见洞就上头,怎么能怪得了别人?”

说完,又进一步问道:“你儿子是因为戳树洞死的吗?”

刘侬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得回道:“不是,是被树洞里得蝎子蛰了阳物而死的。”

赵凡天咦了一声,“这么说来,那个枯树与你儿之死无关了?”

“那只蝎子你怎么处理了?”

刘侬回道:“小人当场就把它踩死了。”

赵凡天啧啧道:“干的好,你已经为你儿报了大仇。

可那棵树是无辜的,在邻家待的好好的,半夜被你儿戳了半天,又被你拿斧子劈碎,你准备怎么赔偿?”

刘侬登时懵逼了,可想了想,貌似人家说的真没啥毛病,只好磕头道:“不知大人要小的如何赔偿?”

赵凡天略一沉吟,

“看你还算老实,要么打你五十杖,要么你登门给邻家道歉,再赔偿五两银子,你自己选吧。”

刘侬自然不傻,忙回道:“小人愿意受罚,回去就向王家道歉,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打发走刘侬,赵凡天看着陈其善道:“陈昏官,你看明白没有,我既依照律法办事,还兼顾惩处了无事生非的无赖,这才叫判案,你那纯粹是在瞎胡闹。”

“你承不承认自己输了?”

陈其善深深吸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说道:“我认输,听凭你处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