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歌将火拔归仁让她所做的种种,一一汇报给了哥舒翰,他对火拔归仁还是很信任,对于召回散兵事宜,欣慰的点了点头。
“已经找到了?他倒是想得周全,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心思去处理,难为火拔了。如今乃多事之秋,我唐军万不能再受不必要的打击,某听营外似乎有些嘈杂,你且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何事,早些处理了才好,速速去吧。”
杨歌领了命令,出了帅帐,立马听到了营中的议论声。
跟随大家指示的方向找过去,杨歌找到了营地外面躺着的邓硕,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唐军的士兵,这人她此前见过,不愿回来,所以拿了火拔归仁发放的干粮。
“水……水……”
邓硕看起来很虚弱,旁边有一摊呕吐物。杨歌上前扶起他,他只能勉力将手上的水囊扬了扬。
看来,他应该是中毒了。
杨歌拿了空水囊,去水边打满了水喂他喝下,待他又吐了一会,才恢复些精神。
“多谢你!”
“你这是怎么了?”
杨歌为他探了探脉,确定暂时没大碍,才开口询问。
“其实我是长安一带的务农者,被强征入伍去了潼关,后来潼关丢了,我就跟着一帮队伍里认识的兄弟逃到了这里。既然跟大部队都走失了,兄弟几个就想着干脆逃回家算了。”
邓硕叹了口气,逃的路上遇到了杨歌还有火拔归仁派遣的那几个士兵,得了火拔归仁派的干粮:“我原以为火拔将军是体谅我们,一片好心,对他感恩戴德,谁知……谁知这干粮中竟然有剧毒!”
“其他兄弟把干粮都吃掉了,我因为连着几天吃野菜,肚子很不舒服,过了很久才浅浅吃了两口干粮,接着的事情,就像一场梦……兄弟们很痛苦,一直在地上打滚,他们的惨叫声让我不寒而栗,过了好久才悲惨的死去了……我因为中毒浅,还懂点催吐,所以勉强逼出了体内的毒素,要不是你帮忙,可能我也要跟着兄弟们去见阎罗王了。”
这个火拔归仁,当真可恶!
对于这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死局,杨歌最容易心神不稳,走火入魔。
亏得有杨影不停的提醒,这不过是他经历的历史,上月静制造的里世界,她才不至于当场重伤。
“火拔将军为什么要杀死咱们?”
邓硕很困惑,杨歌很愤怒。
“我们只是一群小兵,就算不回去打仗,你用军法处置了我们,我们也认了,可是为什么要毒害我们?我真不明白。”邓硕挣扎着坐起来:“杨策,我们虽然是小兵,烂命一条,可是也不是让人这般随意杀害的。”
邓硕一把咬破自己的手指,扯掉衣摆一块布料,咬着牙直接写了一封血状,递给杨歌。
“你帮忙把这血状带给哥舒翰大元帅,我就想问个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这……”
也好,借此机会倒是可以让哥舒翰看清火拔归仁的为人。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看完血状,哥舒翰一脸不可置信。
在人证物证的有力事实面前,哥舒翰终于沉默了,他几次欲开口,又艰难地沉寂了下去。
良久后。
“火拔……你到底是为什么……”
“本帅,本帅也护你不得……杨策,我想奔雷营的回报或许不是空穴来风,火拔已经回营了,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跟火拔归仁对质。”
“杨策领命!”
这一次,杨歌的声音尤为的坚定。哥舒翰深深看了她一眼,两人并肩去找了火拔归仁。
“归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残害同袍将士,你还有何话说?”
“我无话可说。”似乎早料到这一刻,火拔归仁倒是大义凛然的很。
“你……唉……你可知这是死罪?”
“死罪?哈哈哈哈!难道你这样兵败归朝就不是死罪?你以为二十万将士一日覆没,你还能安然无恙?你以为高仙芝和封常清当年是怎么死的?哈哈哈哈哈……可笑!”
火拔归仁笑得越来越狰狞,杨歌气得牙痒痒,恨不能直接拔剑砍了他,哥舒翰倒是沉稳的很。
“即便如此,也是我哥舒翰一人领罪,你何苦毒害同袍将士性命?”
“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是了,你怎么还会记得当年被你无辜棒杀的那个无名副将!那个冤死的副将就是我爹!”
“当年若不是你为了贪图功名,设计构陷我父,然后当众将其棒杀以显你威名,我父又岂会含冤而死?幸好史将军当年与我爹有八拜之交,将我抚养成人。我为了等这一天,忍辱负重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了。本想让你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再手刃你这贼人,只是安家伯父说要留你一条狗命。”
“也罢,今日,你若投靠安家便好,若不然,你就等着回去被那昏庸的老儿砍头吧,哈哈哈……”
哥舒翰一脸震惊:“什么!你……你竟然是……竟然是他的儿子?当年之事,我虽惩罚手段过重,不过你爹也确实犯了军规,只是没想到给你造成了这样大的伤害……”
“啊!”
“啊!”
火拔归仁突然拔刀使狠,夺路而逃。
杨歌拔出了琴中剑,本想趁机砍了这伤害无辜同袍的混账玩意儿,哥舒翰却伸手拦住了她。
“不要追了,今日之事全是我一手造成,当年一时血勇,唉……”
火拔归仁竟然是安禄山的人,哥舒翰真没想到,也从未想过,一路沉默的回到帅帐,他看起来好像瞬间老去,不再是那个神威莫测的大元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却被亲近之人欺骗的老人。
“火拔,我是看着他从小兵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哥舒翰叹了口气,陷入了很深的回忆中。
良久后,他恢复神志,见杨歌一直跟着未曾离开,又叹了口气,将自己同火拔归仁的回忆讲述了出来。
杨歌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见他这样,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