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要打,那韩某就奉陪到底。”
赵宫商显然动了真格,琴音如湖中翻涌的波涛,曲意极其锐利。韩非池见此情形,手中玉笛翻飞,笛声悠扬,一股绵长之力轻而易举的就拦下了赵宫商的攻击。
两人实力旗鼓相当,笛声琴音交缠之下,先遭殃的反而是周围的人。
不少内力尚可的师兄师姐们,赶紧捂住师弟师妹们的眼睛,带着他们匆匆避开,本欲跟着一起离开的杨歌,突然察觉到旁边树枝上的异样,立即抬头看去。
不知何时,那里竟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一头散发垂在坚定的玉面前,神情如“呆子”一般。可真正出手时,却只用了一“音”就震开了打生打死的赵宫商和韩非池。
“就散了吧。”
出手制止后,那人又飘然离去。
实在潇洒的很。
“真是坐井自观天,枉笑他人癫。”赵宫商自嘲般的笑了笑:“想不到那个大家口中的呆子,如今竟会是个琴圣级别的天才高手,可笑我还曾在心中奚落他,嘲笑张婉玉竟看上个呆子。”
张婉玉看上的呆子?莫非刚才那人是杨家大爷杨青月?
杨歌眨了眨眼睛,莫名的觉得那人很是眼熟,心中莫名浮现出一股亲近之感,仿佛在很久之前,自己就受过这人的温暖照拂。
或许是杨青月的实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大家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平日里口中议论的那个“呆子大爷”竟然会是个琴圣级别的高手。赵宫商还沉浸在对杨青月的惊讶中,一旁的人也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
今日必定打不起来了,韩非池负手离开。
“赵师叔!赵师叔!赵师叔?”
杨歌接连喊了三声,赵宫商才恍惚的回过神来。
“这书院中恐怕没人知道,在这样无瑕的琴音背后,杨青月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又付出了比平常人多多少倍的努力。这样的人,即便他是个呆子,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侮辱他!”
“没曾想杨家大爷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琴技。”杨歌认可的点头。
众人纷纷应和,有人瞧见地上掉了一块流苏挂坠,赵宫商瞧着像是韩非池平日所佩,自己不想和他有太多纠葛,又不忍韩非池真的丢了宝贝挂坠,便差杨歌拿去送还给他。
韩非池离开的方向是西边的鸿鹄院,五儿和小六他们提过,这是个“麻烦”的地方,为了尽快找到韩非池,杨歌入了鸿鹄院只好先找院中弟子打听。
杨歌随便找了位面善的师姐,寒暄两句后问明了对方姓名,将挂坠呈现,说明了来意,这才询问:“不知师姐是否知道韩先生的行踪。”
“韩先生啊,他方才确实往这边来了,估摸着应是去找狄飞霜师叔喝酒聊天了。这流苏挂坠交予我便是,待晚些时候我替你还了去。”
“有劳师姐!”
“客气什么!”楚靖蓉正说着,院中却有一人摇着折扇一脸不屑的朝他们走来。楚靖蓉见了忙扯了扯你的衣袖,示意你噤声:“不好,我看你还是先行离开吧,否则定会惹上方舟这薄舌子!”
“此人是谁?师姐为何如此惧他?”杨歌皱眉。
“这是今年准获进入鸿鹄院的方舟师弟,本来书院中的弟子必须入院学满五年,才有资格进入鸿鹄院,他只用了三年就被先生和门主破格允许进入了鸿鹄院。”
“竟如此了得。”杨歌有些意外。
楚靖蓉却面带愁容:“可他的性子却有些尖刻······唉,总之自从他来了这鸿鹄院,这里的气氛整个都变了,也不知他这东海世家子弟究竟是怎么长大的,那鼻孔简直都要朝到天上去了!用坊间的话儿说就是缺少家教。”
杨歌恍然大悟。
原来这家伙就是五儿他们提及的“麻烦”,先前因着狄飞霜师叔落榜之事,私底下没少奚落;对一些学问比他差些的弟子更是指手画脚、斥责不休。大伙儿都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心性宽厚,又加之碍着先生的面子不愿与他计较,谁知他却变本加厉。
“如此恃才傲物,竟连师叔也不放在眼中?我倒是想会上一会!”
“总归是躲不过了······”正说着,方舟便已走到了她们面前。只见他左手背后,右手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抬着头趾高气昂的扫量着她们。
“哪里来的不晓事的弟子,竟然跑到鸿鹄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这里也是你配来的地方?”
嘿,这家伙还真是······不可理喻!
杨歌被气乐了。
心里想着,既然是这么个“麻烦”,回头她要下手重点,应该不会良心不安。
“方师弟,这位是新入门的师妹,只是来将玉坠还给韩师叔的,稍后就会离开了。”
“想要一静心之地,何其之难。”方舟故作哀叹之样,摆明了不愿善了。
楚靖蓉不死心,继续劝道:“九龄公曾说,心若乱了,便无清静地。”
杨歌上前一步,越过护在她身前的楚靖蓉。
方舟见识冷哼:“好不知趣,看来不曾有人告知你鸿鹄院里的规矩!”
“我未违院规,师兄却无由生事,可知耻字何意么?”杨歌不卑不亢的反驳。
方舟面显怒色:“刚入门之人,也敢对我不敬。”
“耻本义指耻辱、因声誉受损,而内心羞愧。不过······方师兄如此指责无过之人,莫非在书院中向来声誉颇高,未尝有过声誉受损之事,只怕也不知这内心羞愧是何意。”杨歌一步步向前,难得有次想要不动武,用所学之书,好好跟人讲道理。结果方舟却气急败坏的先出了手。
“方师弟!快些住手!你近日修为有障,已入邪道,若是被先生知道了,你定会被责罚的!”
楚靖蓉冲上来想要解围的时候,早有防备的杨歌已经出手,只用了一招,类似于先前杨青月所用的琴音,轻松击败了方舟。
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得如此容易,方舟呆愣当场:“我······怎么会被刚入门不久的人所败!”
“不知为何,方师弟近日脾气甚怪,言行已然不似长歌门人,须得早些禀告先生。”楚靖蓉暗自低语了一句,见方舟自顾自的走了,这才转向杨歌问道:“你没事吧。”
“无碍。”
笑话,这点本事的敌人她能出什么事。
“哎······你、你刚才也太过冲动了,若是惊动了先生们,怕是你们二人都要受到责罚了。”
楚靖蓉实在是优柔寡断了些,难怪会被方舟这样的人欺负:“恃才傲物乃是风骨,可像他这般行径,简直是堕了咱们长歌门的名头!”
“你所言不错,放心,若是他恶人先告状,咱们大家都会联合起来替你开脱的。先生一直都教育我们礼为天下先,知礼而后作,方能达济天下,使万物安,若是先生们知道了方舟做的这些无礼之事,这鸿鹄院他可就待不下去了。”
“嗯,多谢了!”
鸿鹄院到底不是自己读书的地方,有些事杨歌并不好过多的干涉。
不过她今天出手教训方舟这个麻烦,回头说不定能在私底下能和五儿他们几个吹嘘吹嘘。算是不枉此行了。
“我哥哥今年也要上京参加科举呢,若是哥哥能得高中,以后便不用再受方舟的气了。不过······”
“可有什么隐情?”杨歌觉得,在长歌门里,自己要练就敏锐的八卦探知能力,这样才能打听到更多的乐子。
“你听过鱼跃龙门的传说吧?”
“愿闻其详!”看吧,八卦这不就来了!
“这故事我不能白讲,需你拿点东西来换。让我想想······现在天气开始暖了,螃蟹上岸也有些时日了,鲤跃园的岸边会有许多螃蟹,帮我捉来些螃蟹。那蟹黄、蟹膏之类的颇为美味,我也好给哥哥做些佳肴,他马上就要进京了,可是大意不得。”
事实证明,天下没有白听的八卦。
杨歌在心底挣扎了一番,到底没有抵抗住“鱼跃龙门”的诱惑,跑去鲤跃园用从前走江湖学到的一些小伎俩,捉了不少螃蟹,一半送给了楚靖蓉,一半留着,惦记着回头也让五儿他们几个享享口福。
“哇!这么多!足够我那弱不禁风的老哥吃上几顿了!这螃蟹做好了后,不宜隔夜吃,等下我再拿些孝敬先生们。”
楚靖蓉都准备慷他人之慨贿赂先生了,杨歌赶紧提醒:“那鱼跃龙门的故事?”
“其实是因鲤跃园的池塘中央有一截拱木,据说是书院建立之时就在那儿戳着的,池塘里的鲤鱼都很喜欢在那里嬉戏玩耍,偶尔会有一两只从拱木上跃过,久而久之的,大家就把这道拱木称为龙门,当有鲤鱼跃过龙门时,便是鱼跃龙门之相。”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门中要上京参加会试的许多学生,上京前都会从一旁的池塘里钓一尾鲤鱼,用朱砂在鱼尾上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然后将鲤鱼放回池塘里,用操琴御音之术令这尾鱼跃过龙门。”
“竟如此神奇!”杨歌两眼放光,心里琢磨着,回头一定得约着五儿他们几个找时间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