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袁长锋骤然陨落,不仅意味着朝廷失去了一个栋梁之材,更令人忧虑的是,一旦这不幸的消息传至边疆,那些原本依附于帝国的诸侯国恐怕会趁机生乱,边境的和平稳定或将荡然无存。
皇帝念及于此,不禁连连摇头,哀叹连连,心中满是遗憾。
这样一位在战场上屡建奇功的将军,竟未能马革裹尸还,而是倒在了自家的卧榻之上,实在是命运弄人。
然而,国事如山,不容皇帝长久沉浸在个人的悲痛之中。
早朝之上,群臣纷纷进言,劝皇帝应速速解决袁长锋留下的军权归属问题。
袁长锋不仅善战,更培养出了一支以勇猛着称的袁家军。
袁将军既已仙逝,如何妥善安置这支铁血之师,成为了亟待解决的课题。
几位与袁长锋私交甚笃的将军,不忍见袁家军就此没落,提议将之分散编入各自麾下,继承袁将军遗志,继续守卫疆土。
正当皇帝沉浸在哀思之中难以自拔,三位皇子却率先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袁家军之所以能所向披靡,一方面得益于袁将军的英明领导,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将士之间那份无间的默契与配合。若强行将其拆分,融入其他部队,无疑会削弱袁家军的威名,此举实为不智。”
他们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引得皇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们身上,期待着后续的建议。
三位皇子恭敬行礼后,主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儿臣以为,无论袁家军曾隶属于何人,其本质上皆为朝廷精心培育的精锐。如今袁将军已离我们而去,军权应当回归朝廷直接掌控。父皇,儿臣近来潜心研习兵法,稍有所得,若父皇信得过儿臣,不如将袁家军改名后暂时交由儿臣管理,如此一来,军权也不至于落入外人之手。”
此言一出,皇帝尚未表态,武将群中已是一片低语,几位历经两朝、身经百战的老将军面露不悦,神色凝重如乌云密布,性急者几欲对三位皇子提出质问,幸而被身旁之人及时制止。
尽管三位皇子的言辞不甚中听,但他们毕竟是皇帝的亲子,众臣不敢在皇帝心绪不佳之际,再与皇子发生争执,徒增烦恼。
老臣们强压不满,而站在一旁的十八公主却对三位皇子的言论毫不留情,她那稚嫩却坚定的声音穿透了殿内的嘈杂。
“武将们为国家安宁置生死于度外,他们不顾个人安危,只求守护家园、庇护百姓,怎会在三位皇兄眼中被视为外人?袁将军尸骨未寒,三位皇兄便出此冷漠无情之语,伤了众将士的心,试问袁将军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够瞑目!”
这一番话,仿佛一记重锤,敲醒了三位皇子,让他们猛然意识到自己在争夺袁家军权时,不慎失言,忽略了对将士情感的考量。
见皇帝的脸色也变得沉重,三位皇子连忙抱拳低头,恳求宽恕:“是儿臣过于沉浸在袁将军逝世的悲痛之中,急于为父皇排忧解难,才会言语不当,请父皇宽宏大量,原谅儿臣的鲁莽。”
皇帝心绪烦乱,面对三位皇子这副懵懂的模样,连责备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此时,十八公主再度开口,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若三皇兄真心想要学习兵法,何不跟随大皇兄前往边疆,亲身经历实战的洗礼,这远比在此空谈理论,虚领一军更为实际有效。”
皇帝的目光轻轻掠过十八公主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又缓缓转向三皇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
在众多臣子的环绕下,他似乎捕捉到了一抹微妙的情绪波动,但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份疑虑按下,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
“此事日后再议,”皇帝的声音沉稳而威严,仿佛能够镇定每一个蠢蠢欲动的心,“若无其他要事,今日早朝就到此为止。”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整个殿堂仿佛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公公那洪亮而悠长的“退朝”声划破了短暂的寂静,如同晨钟暮鼓,宣告着一场政治交锋的暂时落幕。
皇帝起身,龙袍轻摆,步伐稳健地离开大殿,群臣则纷纷躬身施礼,随后如潮水般散去,各自忙碌于自己的政务之中。
御书房内,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古朴的书桌上,皇帝背光而坐,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紧紧锁定了十八公主,终于问出了早朝时未能直言的疑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你为何如此反对三皇子统帅袁家军?”
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权威,显然,对于小女儿的立场,他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奇与关切。
皇帝深知,十八公主向来行事有因,绝非无理取闹之人,背后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考量。
十八公主轻轻抿了抿嘴唇,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缓缓开口:“三皇兄自幼在京城的繁华中长大,从未亲身经历过边疆的烽火连天,仅凭几卷兵书就想驾驭那支历经百战、威名赫赫的袁家军,儿臣以为,这不仅是对袁家军将士们的不尊重,更是对国家安危的轻率。”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忧虑,显然,对于三皇子的能力与动机,她有着自己深刻的见解。
想到三皇兄那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暗藏机心的性格,十八公主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她曾试图寻找机会,向皇帝暗示三皇兄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希望父亲能早做准备,防患于未然。
然而,遗憾的是,至今她仍未找到足以说服皇帝的铁证,只能将这份忧虑深埋心底,静待时机。
正当皇帝与十八公主之间的气氛逐渐轻松,谈笑声中夹杂着父女间的温馨之时,门外传来了传旨太监尖细而清晰的声音,通报曲之然与曲逸信求见。
皇帝抬手看了看时辰,心中明白,这是曲之然每日例行的下午茶时间,早晨朝堂上的沉重氛围似乎也因此而稍显缓和。
他微微一笑,吩咐宣二人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