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宫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随之而来的消息让人心惊胆战——城北突发地震,震动之剧烈,连千里之外的皇宫都能感受到余震的威力。
蒋慧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并非只有她一人感到不适,后宫中许多妃嫔同样经历了那突如其来的眩晕,纷纷请来太医问诊。
直到此刻,众人才意识到,那并非个人的身体问题,而是地震的余波影响到了皇宫。
想到千里之外的灾区,那些简陋的村庄在地震面前该是如何的脆弱不堪,蒋慧兰心中不禁泛起阵阵酸楚。
紧接着,请求朝廷紧急赈灾的奏折如雪花般飞向皇帝的御案,连续数日,皇帝为此愁眉不展,夜不能寐,更无暇顾及后宫琐事。
这边,伤亡人数不断上升,哀嚎与求救声交织在一起,悲凉至极;那边,西郊山区又遭遇了新的灾难。
连续多日的干旱使得青山城酷热难耐,田野间的庄稼亟需一场甘霖来滋润,以期丰收。
然而,当雨终于来临,它却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降临人间。
倾盆大雨如瀑布般倾泻,整整肆虐了一天一夜,仿佛天穹之上裂开了一道无法填补的缝隙。
山石伴随着被雨水冲刷的泥沙,化作一条条愤怒的泥龙,从山坡上咆哮而下,瞬间将山脚下无辜的村庄淹没,周边的村落也无一幸免,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灾难过后,满目疮痍,哭喊求救之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凄厉。
而朝廷的救援队伍尚在途中,一场因湿气迅速蔓延而引发的瘟疫已经开始在灾区肆虐,比暴雨更无情地吞噬着幸存者的生命。
那些在泥石流中侥幸逃生的人们,大多又倒在了无药可医的瘟疫之下。
人心惶惶,民间各种流言蜚语四起,这些声音最终也传入了皇宫,直达皇帝的耳畔。
当皇帝翻开第十三份要求他下罪己诏的奏折时,内心的愤怒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将奏折摔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在这天灾人祸面前,他感叹道:“太平盛世无人夸赞我治国有方,一旦灾难降临,全民却催促我写下悔过书!即便我提笔疾书,这字墨又能如何?能令风雨骤停,灾祸消散吗?”
皇帝心中雪亮,那份回忆书实则是应对民间舆论的盾牌,一场安抚人心的华丽表演,其背后的意义,不过是为了粉饰太平,隐藏朝堂之上的无力与无奈。
然而,一旦真的提笔书写,那就等同于向列祖列宗、向未来的子孙宣告,他这位皇帝的治国之道并不尽如人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自我否定与羞愧。
御书房之内,龙颜震怒,那愤怒如同夏日的雷霆,即便是平日里最受宠溺的怡妃也不敢轻易靠近,生怕自己的出现会加剧皇上的怒火。
后宫的佳丽们,个个如惊弓之鸟,纷纷避让,生怕在这敏感时刻,自己的一举一动成为皇上发泄不满的对象。
门外,十八公主手捧精致的食盒,坚决地要求见父皇一面。
面对阻拦的太监,她的眼中没有丝毫退缩:“你只需通报,父皇一定会见我。”
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皇帝听闻,心中虽有烦躁,却也不禁对女儿的坚持感到好奇,于是破例应允。
进入御书房,见到父皇满脸愁云,十八公主仿佛瞬间长大了许多,她轻巧地打开食盒,从中端出母妃亲手制作的冰镇甜汤,动作温柔地放置于父皇案前。
“父皇,请尝一口,这是母妃特制的甜汤,清凉甘甜,最能消解夏日的炎热与疲惫。”
她的声音温暖而充满关切。
皇帝本无任何食欲,但在女儿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下,他不忍心拒绝,接过碗,浅尝了一口。
那冰凉甜润的汤液滑过喉咙,仿佛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他心中的郁结缓缓化解,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察觉到父皇情绪略有好转,十八公主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父皇,您是因为最近频发的天灾而忧虑吗?”
皇帝闻言,长叹一口气,眉宇间尽是无奈:“正是,那些大臣们不思如何解决灾情与粮荒,只知道催促我写下那份回忆书。”
十八公主模仿着大人的模样,也轻轻叹了口气,这幅小大人的姿态意外地让皇帝心情略为放松,他慈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小十八今日前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能帮助父皇排忧解难?”
十八公主认真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儿臣确实有一个想法,但不确定是否妥当。”
皇帝鼓励地看着她:“但说无妨,父皇洗耳恭听。”
“儿臣虽不懂如何直接救灾,但却明白,在这样的时刻,除了实际的救援行动,更重要的是稳定民心。后宫之中都能感受到外界对朝廷的不满,外面的议论恐怕更为激烈。”
十八公主的话语中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成熟与洞察力。
皇帝静静地听着,心中既惊讶又欣慰,对于深居皇宫的女儿能有如此深刻的见解感到自豪。
他不禁暗自思量,难道女儿也像那位传说中的奇女子曲颂雅一样,拥有某种非凡的智慧与能力?
“你说得对,那依你看,父皇应该如何去做?”
皇帝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十八公主直视着皇帝,语气坚定且充满决心:“既然百姓和官员都需要一个交代,父皇就给他们一个交代,但这份回忆书,并非一定要父皇亲自来写。”
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微妙变化,刚刚展露的笑容瞬间收敛,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你的意思是,这份回忆书终究还是非写不可?”
原本期望十八公主能提出全新的解决方案,未料到最终还是回到了回忆书的问题上,皇帝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然而,十八公主却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慧黠的光芒。
“天灾并非父皇之过,为何要父皇来承担这份责任?”
她指向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回忆书的确需要有人来写,但这个人,不应是父皇。”
这一番话,让皇帝的心情从谷底瞬间攀升至云端,心跳如鼓,震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