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我……”
裴双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不想去王府。
也许是觉得愧对自己,不想再亏欠自己什么。
也许是不想他如今的凄惨模样时常被自己看到。
无论是哪种原因,她都不会让他这样任性。
自己被骗了这么长时间,担惊受怕,想想就来气。
裴双瞬间变脸, 露出凶狠的表情。
“你若是觉得有愧于我,就不要再让我担心!”
说着,狠狠甩开郑子林的手,气冲冲离开地下室。
郑子林呆愣片刻,接着咧嘴轻笑出声,最后无声流泪。
神医见他如此,翻了个白眼。
有病!
邱子赫和阿爷见裴双出来,脸上讪讪的。
不过裴双压根没准备找他们算账,若真的要算,还有好几个人的账要算呢。
自己哪有那个闲工夫。
郑子宕见她出来,走了过去。
“郡主先回去,我去看看他。”
裴双点头。
“我已经跟神医说好,让郑子林搬去王府,我回去安排好,明日就可以搬过去。”
那间地下室的环境,郑子宕也看到了,搬到王府去,确实对三弟的病情有帮助。
“有劳郡主。”
裴双回到府中,先去找了赵俊辰,将紫罗茶的事情一说。
赵俊辰自是答应,打包票说事情包在他身上。
裴双又去找了管家。
让他安排人收拾一个院子出来,环境要清幽。
再就是让他准备三辆马车,还有其他一些注意事项。
如此种种。
次日清晨。
三辆马车从王府出发,径直去了神医的住所。
神医早将要带的东西打包好。
邱子赫留下看家,神医和阿爷去王府照看郑子林。
影二搀着郑子林出来。
郑子林上身裹着黑色的布料,裴双也看不出来什么质地。
经过裴双的时候,停了下来。
郑子林双唇动了动,“双儿~”
因为被骗的事,裴双心里还有气,没好气地说。
“双儿,双儿,你是复读机啊,整天‘双儿’个没完!”
郑子林不知道复读机是什么,不过裴双生气,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没再说什么,示意影二继续走。
见他如此,裴双反而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其余人看得出郡主大人不高兴了,都没有说什么,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
傍晚时分,郑子林和影七都被安置在单独的房间。
夜间
郑子林靠在床头,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郑子宕坐在床沿。
“你现在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两人谈的,自然是关于裴双的事。
“罢了,等你伤好了再说吧,你好好想清楚。”
接着说起他此次立功的事。
“甄将军和孟将军已经上书给皇上,为你请功,父亲猜测,你以后若要走仕途一径,应该可以。”
郑子林很小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跟仕途都没什么关系,谁知现在柳暗花明。
这是好事。
只是依郑子宕看,他似乎兴趣不大。
“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郑子林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
郑子宕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赵俊臣的速度很快,三日后就有了消息。
“双儿猜的不错,南蛮皇室,确实有紫茶罗。”
一听紫茶罗有了着落,众人多日来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赵俊辰又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傅青流去了那边的山中那么多次,都没有找到紫茶罗的原因吗?”
神医眉头紧皱。
“听王爷的意思,是人为的?”
“不错。南蛮皇室为了不让普通百姓获取珍贵草药,把药苗全部移栽到选定的区域里。
“不止如此,他们还定期派人上山寻找珍稀草药,他们有的,就毁了,他们没有的,就移走。”
神医骂了句“不干人事”。
“神医莫要生气,我已经去信与皇上商量,其他的我不管,但那片被郑子林烧掉的山林,我南疆要了,草药什么的,以后还会长的。”
听了这话,神医神色好了不少。
“父王,那紫茶罗,是他们送来,还是我们去取?”
明日午时他们把药送去边界,我们派人去取。
次日
午时一过没多久,神医和影二几人取药回来了。
裴双不信任南蛮的人,担心他们会在草药里做手脚,才让神医过去把关。
“神医,如何?”
两大筐草药从马背上搬下来。
神医难得的满脸笑容,蹲下来拿起草药仔细端详,激动地没空理会裴双。
“郡主。”
影二走上前,“南蛮不止送来了紫茶罗,还有其他一些珍贵草药。”
“神医都检查过了?”
“都看过了,没有问题。”
有了紫茶罗,神医当晚就着手给郑子林治疗右下颚和右胸口的伤。
几日来,裴双都没有单独见过郑子林,只是在别人也在的时候,才会跟着去看看他的恢复情况。
郑子林盼望她能单独看望他,又怕她会说出狠心的话。
十日后,狰狞的伤口慢慢结痂,意味着紫茶罗确实是有用的。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某日午后,郑子林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迷糊间,下巴痒痒的。
伸手一摸,突然碰到绵软柔嫩之物。
睁眼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正趴在床头,摸着自己结痂的下颚。
看到那双熟悉的眼时,胸腔似是被重物猛地一击。
郑子林坐起身,全身微微颤抖。
“叔叔,你这里怎么了?”
宝儿指着他右下颚的黑痂,一点也不害怕。
“你……你叫什么名字?”
宝儿想了想。
娘曾经说过,若是别人问起姓名,要说大名。
“叔叔,我叫赵明砚。”
郑子林双眼湿润,“好,这个名字好。”
“叔叔你怎么哭了?”
“叔叔不是哭,叔叔是高兴,叔叔见了你高兴。”
宝儿觉得这个叔叔好生奇怪。
明明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还说自己高兴。
宝儿不喜欢他哭。
突然伸开双臂,“叔叔抱。”
郑子林将人抱起,坐在他腿上。
宝儿扭动着身子,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好。
又从袖中掏出一块方帕,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给郑子林擦眼泪。
可是越擦越多,这边擦好了,那边又流了出来。
宝儿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
“叔叔,你这样,我很为难的。”
郑子林一愣。
这话,是怎么说的?
眼中含着泪,脸上却带着笑。
“告诉叔叔,你怎么为难了?”
“你总是哭,别人会以为是我弄哭你的。”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