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另一个折子,朔阳侯因旧伤发作过甚,请求休养三个月,折冲府由左右都尉暂代行事。
伊祁燳眸中阴云翻涌,他怎么不干脆辞去折冲都尉之职,以为休养三个月就能避开风头?
下意识要叫涂凛进宫,想到三天半休沐的事又停住了,转而道:“去将叶丰年叫来。”
叶丰年得了口谕后将防守任务交给副队正,匆匆赶往宫里。
一路上忐忑不安,陛下有事都是直接宣司首和两位副司首,从没单独宣自己进宫问过话。
不过自己值守安王府,应该是为了询问安王的伤势,这么想着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进宫后,陛下询问的是安王府最近出入的访客。
前几日战姑娘去过,今日是朔阳侯家的嫡女,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朔阳侯嫡女到来后,安王让他们退到院外,只模糊听见几句。
“家中正给相看人家心中烦闷,才得了闲暇过来探望”,“能救安王实是自己小女荣幸”,以及安王的“若不嫌弃可愿结两姓之好”。
“待了多久,可还有其他的事发生?”
不知漆姑娘离开安王府算不算,叶丰年如实回道:“待了约莫半个时辰,朔阳侯嫡女来时漆姑娘走了。”
伊祁燳去安王府探望过一次,那漆家女儿一身疲倦,跪在地上撑着身子给安王擦洗退热,望之令人动容。
几度庆幸自己给安王找了个好侧妃。
没白没黑照顾二十五六日,想着安王怎么也能好生待之,谁知他身子才见好,就忙着给自己找正妃。
如果漆柏成了国子监祭酒,他女儿也担得起安王正妃的名头。
朔阳侯家的女儿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主,有些事还没弄清楚,安王性子醇厚,定会被她骗了去。
伊祁燳决定暂时按下不表。
至于朔阳侯休养这事,伊祁燳顺他心意,准了。
京兆折冲都尉这个位子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三个月后还是不是他的就看他本事了。
伊祁燳压下不论,但有人却已经开始暗中推动。
第二日不到中午,京都各大家族就传开了,安王已上表皇帝娶朔阳侯府嫡女为正妃,街头巷尾的百姓也议论纷纷,安王已向朔阳侯府提亲。
安王府封禁严密自不会透出这些话去,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想而知。
漆玥清回到家中休养一日,今天睡到晌午才醒。
听丫鬟说了外面的传言,面色淡淡未发一语。
他是一国亲王,娶发妻正妃是伦常,当初是自己自请为侧妃的,有什么好说的。
胡乱用了几口饭,找出个新药箱,装好针灸用具脉枕和常用药,急急忙忙出了门,她已经快一个月没给涂宅的人针灸了。
战云染涂凛二人正围桌而坐,两人低眉浅语温情脉脉,气氛和之前已然不同。
漆玥清不由轻笑,看来两人有进展了。
“玥清,快来坐。”
看到门口的漆玥清,战云染赶紧朝她招手。
漆玥清将药箱放在一旁的凉榻上,与涂凛见了礼,挨着战云染坐下。
“我很久没来给李迈他们复诊了,今天得空过来看看。”
战云染已经知道她离开王府的事。
昨天伊祁燳让叶丰年回来禀报安王府的事,为了不违背买卖契约,还特意交代叶丰年将此事讲给战云染就行,不必告诉涂凛。
不仔细看漆玥清和平常无异,但战云染还是敏锐的觉察到她眼底的落寞和伤怀。
她动了心,心动之人穿着她送的衣服欢天喜地去感谢另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心无波澜呢!
战云染用了些力道握住她冰凉的手,“随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看得开。”
涂凛先回了涂宅,他在的话漆玥清有话也说不出来。
游冬跑腿去成衣铺叫宫桑和十一回来。
宫桑改造了四轮车,出行方便很多,战云染早上让十一推着宫桑又去了成衣铺。
铺子里没什么活计需要他俩帮忙,两人一上午就干坐着看人来人往。
漱云将二人送出铺子外,走远了还不忘叮嘱,“别忘了,明天去我那,我晚些时候让人将木料送去。”
她看上了战云染院中的凉榻,今天宫桑一进铺子漱云就说了她也要做一个的事。
等几人回来,漆玥清已经伏在战云染肩上哭了个痛快。
哭完心里虽还是痛,但比憋着舒服多了。
收拾干净,喝了两盏茶,背上药箱去了涂宅。
漆玥清走了,战云染陷入沉思中,有点后悔当初不该劝着她接受安王,无心就不会痛。
涂凛悄无声息的回了小院,拍着她的肩低声安慰,“别自责,那时候你做的是对的,只不过事情往往易变,她在自请为侧妃时心里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战云染不会陷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很快就从刚才的阴郁中走了出来。
伊祁燳宣舒正进宫问话。
再次单独面对舒正,伊祁燳心里十分不自在,大概就是男子见自己丈人那般心情吧。
舒正行礼伊祁燳身子都往一旁歪了歪,拧巴半天也没把情绪调整好。
“舒爱……”
叫爱卿不像那么回事,叫丈人也叫不出口。
最后干脆什么也没称呼,直接问了安王案情进展。
得知还是卡在最后一环时,伊祁燳便直接问道:“确定此人作案的可能性多大?”
舒正根据那两本至宝书册引导和自己的推断,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回道:“八成。”
舒正能说八成那就是基本断定了。
舒正离开后,伊祁燳让福内侍亲自去趟安王府。
伊祁霦还沉浸在昨日的欣悦中。
之前见邱敏秾只觉她人长得明艳大气,有贵女风范,并未往深了想。
自从知道她救了自己后,内心就像长了草,他很清楚自己对邱敏秾的感觉与对漆玥清不同。
对漆玥清先是几分好奇,后来心生罅隙,再就是感动,而对邱敏秾是心悦是欢喜,是从未有过的心动。
昨天她说为心悦之人放下颜面,为自己争取一次,他立刻就明白了她心悦之人是自己。
那种两心相悦的甜蜜直到现在还在一次次撞击他的心口。
听到通禀,伊祁霦忙收了笑容,将人请进来。
福内侍行了礼,将伊祁燳的话又斟酌一番后才道:“殿下,陛下暂且不同意您与朔阳侯府的婚事。”
“为何?”
安王还没压下的嘴角立刻僵住。
“朔阳侯府嫡女可能与刺杀案有关,陛下说在案情未明之前,您莫要冲动行事,好好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