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甫嵩的命令一道道下发,这场疯狂的屠杀终于在隅中之时彻底停止。
其实,屠杀真的是一种简单粗暴又方便的方法。
除此之外的方法,都得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
收拢、看管、投喂、教育,哪一项要做好,都不是那么容易。这也彻底让刘辨看到了皇甫嵩那惊为天人的组织、统筹与指挥能力!
十月的最后一日,汉灵帝的问询太监再次被皇甫嵩以重金送走。
而他也再次静静地坐在了空无一人的大帐之内,等待着那个千人敌去完成一个根本就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完成的任务。
一夜无话,天明之时,皇甫嵩轻轻放下在手中握了一宿的书籍,活动活动了手腕,便开始奋笔疾书了一道又一道命令。
整个大营瞬间就开起锅来,呐喊嘶吼声能直接掀开天盖。
这种有序的混乱直接持续到当日的晡时才宣告结束,然后便是推杯换盏的劝酒之声。
史官记述,十月广宗一战,皇甫嵩大破黄巾流民。
斩杀贼首张梁,斩敌三万余级,投河而死者五万余。俘虏黄巾流民不计其数。焚毁黄巾辎重车三万多辆。缴获甚多。
然黄巾贼寇不识教化,在十日后群起叛乱,多亏皇甫嵩早有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镇压,并获知贼首张角的埋尸所在。
皇甫嵩将张角的坟墓挖开,剖棺戮尸,将首级传送至京师。
……
十一月初,休整完毕的皇甫嵩再次起兵,直奔巨鹿方向。
一路攻伐之下斩获颇丰,但却一改之前狂暴躁虐的作风,俘虏流民无数。
虽拖慢了行军速度,但所过之处却将黄巾流民清理得更加彻底。
当月下旬,皇甫嵩大军成功在曲阳城下与巨鹿太守郭典胜利会师。
数日围困之下,破城而入,再斩张角之弟张宝。再次俘虏黄巾流民近二十万。
三日后,因俘虏逃跑复叛者甚巨,皇甫嵩下令将三十多万个黄巾俘虏尽皆斩杀。
并在曲阳城南,用这三十万黄巾俘虏的头颅筑起了骇人的“京观”。
汉灵帝刘宏大喜若狂,直接任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并晋封他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的租税,食邑共八千户!
反馈完天使太监,皇甫嵩大排筵宴犒赏三军,但他自己却早早的独自离席,又回到了他那静谧得瘆人的大帐。
一道脚尖轻踏地板的声音,突兀响起。
“来了?”
“嗯!很久了!我比较喜欢你读书的样子,柔和、慈祥且平淡,完全无法与人屠那名号联系到一起。”
“谢谢。”
大帐再次陷入了沉静,良久,皇甫嵩率先开口道:
“你还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刘辨满是嘲讽地呵呵冷笑道:
“你还能再给我什么?”
“你什么意思?”
“你心里应该十分清楚!”
一声长叹之后,皇甫嵩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抬头望向那道黑影,犹豫半晌,眉头紧皱地严肃开口道:
“我还可以举报你?”
一阵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才会发出的狂笑声从那道人形黑影的方位发出。笑声渐止,一个一身素白衣衫,高大健壮,且满脸自信微笑的青年,悠悠从黑影中踱出。
“感谢皇甫先生救下了数十万百姓。”
“不!他们只是该死的背叛者!大汉不需要他们!”
刘辨保持着微笑道:
“但若是没有皇甫先生的帮忙,这次大移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与我无关。那都是他们跑得够快,外加朱龟那老不死的运筹帷幄,以及以朱标为首的一众朱家小崽子们吃里扒外罢了!
对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弄什么乌堡,等我闲下来,直接就给他们蹚平!”
“呵呵!”
一声冷笑从刘辨的嘴中传出。
“皇甫先生言重啦!若无您的睁一只眼儿外加闭一只眼儿,我们根本就无法离开您的冀州。”
“你想拉我下水?”
“八面玲珑的皇甫先生,不仅完成了自污,还用实际行动不露痕迹地确定了站队,哪还会看上我给您安排的后路。”
“辽东玄莬,华夏城,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呢?”
“只要我一封上书,你必然得死无葬身之地!”
“谁能奈我何?”
“哼!我不信仅凭你一人之力,能硬撼万人!”
“那你咋不试试?”
“我……”
“你知道有句俗语,叫做擒贼先擒王!
还有两个成语叫做物极必反与否极泰来!”
又是一阵沉默,刘辩眉毛微挑道:
“恭喜你,忍住了喊人擒我的诱惑。不久的将来,你肯定会为今日的选择感到庆幸。
对了,你是不是突然发觉,拿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呢?”
皇甫嵩紧紧皱着眉头,再一次无奈长叹道:
“打也打不过,威胁也威胁不住。
逼急了,就一力破之。
一切手段,在你这里,全部无效。
你真是我的克星!”
刘辨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想举报我什么呢?”
皇甫嵩自嘲一笑,无奈摇头道:
“皇子勾结外臣,暗中发展势力,意图不轨。”
“嗯!真不错!条条都是死罪!
你还应该再加上两条,一个只知道在宫中看书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傻皇子擅自出宫,还成为了一个千人敌!”
二人对视,皆哈哈大笑起来。
刘辨是自信,是得意。皇甫嵩则是满满的无奈。
“老臣也是突然想到了这点,才自觉很是感动。大汉有您,必能实现中兴。”
“中兴?你真这么认为?我看无非也就是苟延残喘罢了?”
“哦?大皇子这是何意?”
“推倒重来、敢不敢?”
“这位置本来就是你的。也肯定就是你的!就算你真的啥也不干,也有人会帮你扫清一切障碍,把你推上那个位置。
很简单,只要您能忍住,只要操作得当,再现汉武辉煌真不是难事儿。
因为例子就在那儿摆着,依葫芦画瓢,您肯定能做到。
造老爹的反?真没太大的意义?”
刘辨收起微笑,严肃点头道:
“我明白皇甫先生的意思,但我要的不是再现辉煌,更不是抄作业,我要的是延续万年,甚至是万万年!”
皇甫嵩眼睛一亮,但随即便黯淡了下去,沉思片刻才悠悠说出了个字,
“难!太难了!牵扯太广,基本就是无法做到!”
“皇甫先生都想到了什么?小子愿意一一给出应对之法。若是不难,又怎能延续万万年?”
皇甫嵩一声哀叹,直接张口问道:
“人之寿命有极限,这一点你怎么解决?
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啥万万年也都是一个美好的梦想罢了!”
二人的对话再次停顿,皇甫嵩的满脸无解地轻笑摇头,右手再次伸向了他面前的书籍。
“有!我有办法!”
皇甫嵩眼睛一瞪,目光灼灼地再次望向了刘辨,有激动,有质疑,还有深深地疑惑与期待。
“我不仅能把这个问题从我身上抹除,任何跟着我为完成并实现这个目标的同伴,我都将帮他们抹除岁月的制约!”
皇甫嵩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但还是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还是想正式地问一下,您的身份。”
“刘宏之子,刘辨。”
皇甫嵩猛地起身,拱手行礼道:
“老臣皇甫嵩,拜见大皇子殿下。多日以来,礼数不周,望大皇子殿下海涵。”
刘辨快步上前,满脸严肃地拱手回礼道:
“皇甫先生言重了,我就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进入了您的军队,您给了我十分偏袒的照顾,辨不敢再索取太多。”
二人携手一阵客套,刘辨知道,若是拿不出点真正的东西彻底镇住眼前这见多识广的文武全才,他俩的关系也就只能这样了!
现在的文人,可不是后世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匹。若现在不能让其屈膝下跪,基本就没了再降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