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城外,四面围定。
别说传信兵,就是连条狗,都跑不出建安去,顾东海和他父亲,直接断了通信。
非常煎熬!
顾东海在齐垱国围城的时候,就早已做好死战的准备,众军士,亦都被他点起了士气,就等着死战一场。
但齐垱国却只是把城围了,却不攻城,这就是煎熬的地方。
人啊,一开始热血上涌的时候,还真是有一股不怕死的精神,但只要随着时间推移,一天天过去。
紧绷着的神经就会使人懈怠,变得很累很疲惫,人一软下来,就会开始乱想,就会开始怕死,就会开始想活。
加上齐垱国围城的军士,每日一至辰时就在城外呐喊,震得骇人。
整个建安城中的士气,一片低靡,顾东海自己也消耗的厉害,信使又出不去,河州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见士气衰落,忐忑就转为了愤怒,他开始抽打士兵。
却适得其反,城中士卒,多有那原离阳的人,一个两个就往城外偷跑,成了逃兵。
股东海越怒,甚至有了打死士兵的情况,这不仅不能阻止士兵们逃跑,反倒还大幅增加了逃跑的人数。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跑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留守建安的两万兵马,不到几日,居然在还没开战的情况下,自先折了四五千人!
且说顾剑堂亲率两万人马朝着建安进发,距建安城外百里,就遭遇了齐垱国的人马。
顾剑堂河州出兵,齐垱国早就知道了,已经转上北面候着,顾剑堂一到。
浮屠军中,簇拥着齐垱国出马,左右副将、大小将领校尉,一字排开,两边鼓声响起,呐喊助威。
浮屠军齐声呐喊,并用凉刀击打自己的玄甲,人声鼓声,响彻天际,闻者胆寒。
“顾叔伯,两年不见,何故做了反贼?”
齐垱国策马向前。
顾剑堂喝道:“齐垱国,少在那阴阳怪气,你难道不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
齐垱国笑而不语,顾剑堂救子心切,也不多说废话,举兵来战。
齐垱国退回军中,一声号响,左右两边各出五千浮屠军,分成四部,每边两部,每一部都紧紧抱成了方形的团。
外围,四面都是长枪,内里,全是弓弩手,举着弩就乱射。
铁浮屠无须盾牌,他们全身都是玄甲,只露出两个眼睛,胯下马也装了皮甲。
直冲顾剑堂军中,横冲直撞,弩箭乱飞。
顾剑堂的弓箭手哪里射得住,那弓箭射到铁浮屠身上,箭自折了。
铁浮屠一个没射死,自家的弓箭手,却被浮屠军的连弩射死大半!
片刻,浮屠军撞进顾剑堂军中,人家是玄甲,顾剑堂这边除了有个盾牌,都是人肉,用肉去扛着铁打,如何顶得住!
还没盏茶功夫,顾剑堂的人就被杀的漫山遍野乱跑,顾剑堂自己也冲进浮屠阵中砍死。
活被顾剑堂硬冲破了一部,顾剑堂提刀的手颤抖着,虎口撕裂,血从衣甲里涌出来。
兀自带兵死战,战况却相当惨烈,顾剑堂这边,十几个士兵都不一定能破得了一个浮屠军,而且浮屠军还不分散。
除了被顾剑堂破了的那一部,还是剩三部,就在人群中乱突。
顾剑堂咬牙,双眼瞪得血红:“我今天要战死在这里。”
这时后方却杀到一片人马,曹长青的副将亲自带队,接住了顾剑堂便劝顾剑堂撤兵。
顾剑堂得曹长青来救,只得恨恨后退,撤回河州。
铁浮屠打防御战攻城战都可以,至于追击,却是不行了,因为太过笨重。
齐垱国也鸣金收兵,这一战,只折了他几十人,伤了几百人而已。
又重新把建安四面围住,还命人把顾剑堂死在战场上的人,全拖到了建安城外焚烧。
烧着尸体的大火,融了地上的雪,血水流得建安城中到处都是,城外,黑烟乱滚,尸体被烧的焦臭味也灌的城中到处都是。
建安城中军兵,无不胆寒,顾东海整个人,已然变得异常憔悴。
......
顾剑堂回到河州,气闷不已。
卸了衣甲,浑身是伤,血流不止,凭他一人,居然硬破了一阵铁浮屠,就连曹长青都有些许赞叹。
众将士劝顾剑堂包扎伤口止血,顾剑堂只是不肯,曹长青的副将劝道:“顾大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齐垱国的浮屠军这是以逸待劳,加上您没做任何准备就迅捷出兵,小小一败,何必挂心。”
顾剑堂眉头紧锁,只是气闷,又带着忧郁,毕竟儿子还在那里!
见众将士在厅中久劝不止,曹长青这才转出来道:“顾将军,事已成定局,朝前看吧。”
“东海小将军,纵有不测,你也需朝前看,先得留的有用之身,才能做其他计较,你说对否?”
“想我西楚当年被灭,我也曾苟且多年,如若不然,哪来今日局面。”
顾剑堂听闻此言,深深叹了一口气,当年灭六国,他也有份,谁曾想到,时至今日,当年的盟军成为了敌人,敌军却成了现在的友军。
曹长青手抚顾剑堂肩膀,给他输送了一些真气。
顾剑堂稍作伸展,随后又道:“徐晓大军一到,建安就真个是无力回天了。”
“官子,把我儿顾东海摘出来说,建安也不得失去,没了建安,我们就等于没了门户。”
曹长青起身负手道:“无可奈何。”
“我们现只能死守河州,建安就算被我们拿回来,弹丸之地,周边又无其他郡县做支撑,除非是顺带夺了凌州城,并且在不缺粮草的情况下,方能驻守。”
“如若不然,就算我们把建安拿回来,用不了多久,一样会造成今日局面。”
这话,意思就是弃城了,曹长青说的有道理,为将者,总不能为了自己一个儿子,断送了全军的性命吧!
曹长青又道:“离阳使北凉出兵,这确实是没有想到的。”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顾大将军。”
“离阳既然会对付你,自然也会对付徐晓。”
“徐晓此人,素来狼子野心,皇室他尚且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屈居于张、杨二人之下?”
“依我看来,我们恰好借此机会,高筑墙,广积粮。”
“让开条路,让离阳和北凉各自相争。”
“时机一到,我们便能再出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