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宴名单都会经过仔细的核查,来人也会经过仔细的核对。
负责记录礼品的两个主事看着一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随礼和一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尼巴巴?”
“这谁啊?名单上没有这个人啊好像,还有这人的名字,也是奇怪,还有姓尼的?”
主事甲看着名单边核对边说,他刚刚已经核对过一遍了。
主事乙捋着自己下颌上那一小撮胡须,颇有意味的笑道:“北凉的人多了去了,凡事别太认真。”
主事甲比较年轻些,他懵了一下:“可是,这人明明没在名单中!”
主事乙:“你管他来的是谁,送了礼不就得了。”
这一句“你管他来的是谁”有些反常,不过倒是点醒了主事甲。
他知道,北凉的制度很严,主事乙一定是上面有人罩着他才敢这么说,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那自己瞎较什么劲,反正倒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北凉王府内,每次徐晓做寿,或者他的孩子义子们过生日,都会宴请北凉的各种官员。
每一次的记录,都是要求认认真真做好的。
除了这次。
主事乙没有多问,不过还是在心中想了一下,兴许是徐晓刚刚丧子,只要是来吊丧的人,他都不拒绝吧。
事实上,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不是徐晓不拒绝,而是中间有猫腻。
这主事乙是受到太史鉴的提示,太史鉴是听到太史令的指示,太史令是受到了太仆丞的嘱咐,太仆丞又是得到了储禄山的暗示。
而储禄山,嘱咐他的人,自然是徐晓。
这只是徐晓轻描淡写的一个小小举动而已,甚至他都不用太放在心上,还要仔细考量一番。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做,道理很简单。
徐风年上武当山的时候遇到刺客,当然,小小的刺客徐晓根本不会太放在心上,想刺杀他家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武当山这一次不同,居然能有人把拂水房的暗探完全杀了。
徐晓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徐风年没什么事。
所以,徐晓觉得有必要清理一下这些刺客是谁,打打草,惊惊蛇,也查查这些人是受谁指使,来自哪里了。
他当然不会像徐风年一样,到处去贴告示,或者公开下令捉拿这些铺张的事情。
很多大事,都是在不知不觉当中进行的。
就比如说现在,北凉王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坚固的城堡。
任谁想要进入,都是难上加难。
刺客也是同理,他们肯定都在苦苦等待着机会,一个能接近徐晓或者徐风年的机会。
那么,徐龙像的丧宴,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刺客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一定相信,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徐晓一定会掉以轻心,刺客们就可以浑水摸鱼。
徐晓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契机,他甚至把自己和儿子就放在王府门口,就生怕那些刺客不好动手。
这就是徐晓做事的风格,总是能想他人之所想。
徐晓不仅在门口招呼为徐龙像吊丧的来客,展现了他北凉王礼贤下士的胸襟。
还为徐风年一个个介绍了北凉的官员。
最重要的,他打开门户,露出破绽,让藏在暗处的敌人以为有机可乘。
只要一有人出手,徐晓就会立刻反击,他还就怕刺客不来。
在一件小事上就能一举三得,而且这都是徐晓不用做计划的事,只是刚好事情这样了,他就顺水推州而已。
这时候,主事甲再次懵了:“咦......”
“今天这些人的名字怪就算了,如何连人也竟是些奇形怪状的!”
“你看看这个,大奔,还有这个,大蛋。”
“都是些啥玩意!”
主事乙耸耸肩道:“戏团子的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好了,你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说着,他对那些人大声道:“戏子从侧门进啊,别往正门。”
一队戏团进入王府,有几个人足足有一丈高,这几乎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加在一起的高度了。
不过没有人会在意,因为他们是戏团的人,都踩着高跷呢。
有两个身上遮着破布的人偷偷掉了队,没有跟着戏团从侧门走,而是偷偷往王府的正门方向来。
这两个人就是那个“大奔”和“大蛋”,他们和苏逍一样,用的就是假名字。
但他们这两个假名字,倒是他们花了一整夜想出来的。
“大奔”,没有踩着高跷也有一丈高,破布下是一张怪肉横生,眼珠突出,狰狞吓人的脸。
没错,此人就是北莽二魔之一的巨人铁骑儿,化名大奔,是因为他有一身蛮力,且能在万军中很冲直撞,所以叫“大奔”。
另一个踩着高跷,而且还是特别加高版的高跷,谁叫他这么矮呢。
他也用破布遮着,因为他那张揉成一团的脸,还不如朵菊花好看。
人菊。
此人当然就是口渴儿,这两个货打小就没怎么分开过。
他化名“大蛋”的原因是,自己本来就像个球,可是叫大球的话,不太好听,他觉得大蛋好听些,主要是他还比较喜欢吃鸡蛋。
两人上一次刺杀徐风年失败后,一直在北凉徘徊,寻找着刺杀机会。
谁知徐风年就跟个乌龟一样,回了王府后就再不出来了!
这次得知王府办丧宴,他们乐开了花,跟着戏团混进了王府,他们不得不冒险。
因为这次机会一过,谁知下次机会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买凶者可是催得紧得很,搞不好要退钱的,而且是加倍退钱。
为此,他们昨晚激动了一宿,要是在王府杀了徐风年,他们两的名头在江湖上可就响当当了。
因此,就算是化名,也一定要来点够押韵,能体现他们俩的风采的。
从而大奔和大蛋就在昨夜诞生了。
他们可没想过,这对名字合起来,就是“大笨蛋”!
王府大门这时围满了人,都有些惊异的看着这两人。
“咦,这两个什么东西,这么高?”
“不是东西,他们是戏班的人,没见他们踩着高跷?”
“晦气,戏子跑正门来做什么。”
二人没有理会那些人,就盯着站在门口的徐晓和徐风年。
他们这次不用再看图,自上次出了那个洋相后,他们俩都把徐风年的画像记死了。
口渴儿问:“是站在那个瘸子后面那人不?”
铁骑儿答:“就是他。”
口渴儿把身上的破布一掀,高跷一撇,巨吼一声:“干他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