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不在乎……”
防风意映咬了咬唇，慢慢起身，挪了个位置，蹲去涂山璟床边。脑袋垫着左手手背，放在涂山璟枕旁，与他视线平齐，柔声问他：“哪里难受？”
右手已经去抚他的眉心。
涂山璟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道，“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我想更衣。”
防风意映就笑了笑，道：“那我服侍你沐浴。”
“我身上……不好看……”涂山璟不太情愿让防风意映侍浴。毕竟这个天气，洗澡水也不能雾气蒸腾，遮住水下，他一身的伤疤。
………………
“你说的好像我头一次见你身子一样。”
但其实孩子都生三个了，涂山璟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防风意映还有哪里没看过？
“等我一下，我去备水。”
“嗯……”涂山璟目光殷切，看防风意映走出卧房，冲胡聋胡哑吩咐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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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
涂山璟房里，就多了一个能装三个他，好似小池子一样的大浴桶。
里面目前已经被倒好了热水……
外边桶壁上，还有一小碟、一小碟，被洗净、切好为小份的玉瓜、莓果、枇杷，以及米糕、烧鸡、花茶……
配上美人如玉，素手纤纤。
这个享受，不得不说，是很到位了。
………………
涂山璟：“……头发也要洗。”
他随手拿竹签，叉了块去骨的鸡腿肉入口，又吃了块玉瓜解腻。
不太愿意，简单放过防风意映。
“好，你洗完身子先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防风意映好脾气道：“……我给你洗头。”
出去野了大几年了，回来做小伏低，哄一哄他，也是应该的。毕竟现在防风意映已经知道，涂山璟为她在轵邑城新建别府。
里面卧室叫“关雎”，书房叫“见我”，花园叫“蒹葭”……
反正每个地方，都特诗情画意的表达了他思卿甚切的情意……然后大荒都被他重金雇人翻好几遍了，都硬是找不到防风意映一点人影啊……
这几年他日子凄凉的，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有赤水丰隆、离戎昶等做兄弟的，想劝他别等防风意映了。给他介绍第二春吧，他还不乐意。
每每态度坚决的，就推拒掉了——嗯，涂山姮这里着重说了爹爹不少好话呢！
因为有的大家闺秀，出现在青丘的方式，太委婉含蓄了。搞得涂山姮都分辨不出来，那人是想来给她当后娘的。
和涂山锦、涂山铭，一度觉得，有两个姨姨，待人和善，真温柔啊！
然后涂山璟回家，都毫不留情，把人赶走了。顺便教他们姐弟，认娘一定只能认亲娘一二三……
搞得不止是涂山姮……涂山锦和涂山铭，出生后就和防风意映，聚少离多的俩孩子。现在看见防风意映也能亲亲热热，毫无隔阂的叫着娘亲——因为他们房间都是涂山璟亲笔绘制的，防风意映的画像。还有玉雕人偶。
涂山璟从小就和他们说，娘亲就是防风意映那样的。以至于他俩从没察觉过，自己短暂的一程人生路上，有母亲的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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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
赤水丰隆算着时间，再来涂山璟院子里找他的时候，迎面看见的，就是被人从头到脚洗干净，又换了新衣服的涂山璟，
躺在院里的贵妃榻上，脑袋枕在防风意映大腿上，一脸惬意的由美人服侍，擦着头发。
不时还往自己嘴里塞个莓果，扯扯意映衣袖。
她就无奈又好笑的俯首，去咬涂山璟嘴里果子，和他分食一物。期间唇瓣互碰，唇齿交缠的旖旎之处，自不需提。
………………
赤水丰隆：“你小子，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活啊！”
“媳妇回来了，我就是这么快活。”
涂山璟道：“你不服气，也早点让叶姨，给你娶个妻子回来好了。”
………………
“娶个妻子回来简单，难得是娶到嫂子这样的贤妻啊！”
赤水丰隆选择性忽略了，防风意映失踪的这几年里，他背地里和涂山璟说过意映多少坏话。
在听过涂山篌言词振振，说他和意映有情后，又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建议涂山璟外放防风意映的死讯多少回。
如今只朝意映和善的笑着，恭维她既漂亮，又温柔，涂山璟真是这辈子行善积德多了，才能有幸娶到她。
而防风意映面上颇是羞涩的笑着。
心里其实非常清楚，赤水丰隆真正歆羡的事情，不是涂山璟的妻子，她有多姿容出众，温柔体贴。而是她有星河……
可以一人对抗一国大军的神器星河。
所以这个世界上啊，
什么漂亮、好性都是假的，只有确实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才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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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翎国，五神山
蓐收兵败星河箭下的消息传回王宫，
百官束手无策，阿念当即请缨，带凌云剑赶赴前线支援——虽然凌云在她手里，八成不是防风意映对手，但是军中若有神器坐镇，多少有点提振军心的作用。
皓翎王便准了。
另又调派大军，随阿念同往……
然后、
大军行过清水镇，进入中原之地后，就被相柳带兵突袭了。
没用神器山河鼎，单纯凭借义军本身的战斗力，和对中原地势的熟悉，相柳率众追袭皓翎兵马千里，硬生生打出了不输星河一箭的战绩……
蓐收和阿念合兵后，只能撤退。
退出中原，
回到清水镇后，西炎国和皓翎国原本的分界线上……
相柳到了那里，便没有再追——因为以中原现在的军政情况，要反攻皓翎，是不现实的。
能够维持住各族原本的地盘，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
很显然，
辰荣熠在和辰荣洪江联系过后，他们两叔侄，还是就中原百姓未来，应该何去何从的问题，达成了一致。
相柳于是再度披甲上阵，
不过这一次，在大荒乱局中，他真切的看见了复兴辰荣的希望。
为此前脚打退皓翎军队，安排好边境布防后，就飞去轵邑城，找辰荣熠商量：缓建国，缓称王的基本政策了。
………………
“……中原的战争潜力，需要时间，才能转化为实力。”
相柳道：“如果辰荣国现在复立，很容易重回当年，西炎、皓翎联盟攻打中原之地的情况……不如大人还以轵邑城城主身份，统辖中原百姓……”
“我们可以继续名义上归属西炎，让西炎国和皓翎国的战争继续。”
“我们甚至可以派人去西炎南部边境，参与战争，以此练兵。”
“西炎王若要派人派兵，来管制中原……”
“大人从前怎么对付的他们，如今依然怎么对付就行。所有罪名，都可以推到我们义军身上。”
“具体中原的情况，究竟如何……”
“我在西炎山上有些暗子，想来城主大人归附西炎多年，在朝中也不缺盟友，涂山氏在那也有很多合作伙伴……”
西炎王人又不在中原，他怎么知道中原之地实际情况的？那不都靠底下人说嘛？
你说中原百姓集体叛乱了，辰荣熠造反，要复立辰荣国了！
我还说中原叛乱的就一小部分人，不过皓翎和辰荣义军联手，现在这边情况是不太好……辰荣熠作为西炎国天字第一号大忠臣，正在积极平叛呢！
就看西炎王会相信谁吧。
不过按照相柳对西炎今王的了解，他那种蠢货，应该本心里，是会倾向于，相信对自己有利的消息的。
………………
“将军大才，言之有理！”
辰荣熠纳谏如流的接收了相柳的提议。
而西炎王接下来的反应，果也不出相柳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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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荣山上
闻讯赶回来，看哥哥的防风意映道：“二哥，你好棒喔～”
“迷魂汤别给我灌，我不吃你这套。你拿着去哄涂山璟就行了……”
相柳嘴角带笑，目光却嫌弃的推开了防风意映。道：“我的计划，就一个想法，具体可以实施成功，主要还是你夫君的功劳，我并没有做很多事。”
“你去夸他吧，我还忙着练兵，没空和你玩喔！”
………………
“对了，你那个星河秘藏的空间传送门，现在是从青丘门口，改放到防风氏族地了吗？”
相柳道：“再改一改位置吧，挪到防风氏外面去，没事还能用来给我传消息……”
防风意映：“你在那边传消息，和在辰荣山传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大荒北方，那是出了名的地广人稀。行路不畅。
所以从辰荣山到西炎山，传消息的难度，和西炎山到防风氏，其实差的不多。
毕竟北方常年飘雪的，空骑都不好飞。
………………
相柳：“我不给西炎山传消息，给鬼方氏传。”
“喔。”
防风意映就徒手在旁边开了个空间门道：“那你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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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南部
以鬼方氏旁系公子，鬼方凛身份，率中原氏族联军，过来抗击皓翎国的相柳……打了回他有生以来，最富裕的仗。
人多势众，单纯兵力，如果算上西炎主力大军，就比对面多了三倍。要知道，这从前以弱迎强，以少对多的天崩开局，可全都是他的遭遇啊！
现在相柳终于过上，势比人强的好日子了。也不用在打仗的时候，还操心粮草……因为他的后勤，由涂山璟出力，很好的保障了。
也不用自己天天一身雪白的，冲在最前线，吸引敌人主力，就怕袍泽太弱，容易死了……因为中原氏族的公子爷们出征，为了自身安全，人人都很舍得花钱。
什么软甲、内甲、皮甲，不仅全套都是好货。内衬里面还塞有许多，防风意映做的防御性铭文神符……可以在要害受攻击的时候，被动放法术盾牌出来抵挡。
如此不能说，万无一失，一定不会出事吧。反正死亡率是真的不高。
有那确实不适合战场的人，相柳也会及时调兵，把人撤换下来。送回后方，转修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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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翎军营
“那个什么鬼方凛，从前都未听说过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用兵老道，竟比离怨大将军还要难缠……”
十年里，被相柳领军，半练兵半回本抢钱的，夺走了三城——四舍五入就是丢了皓翎十分之一的国土了。
覃芒现在提起相柳，都咬牙切齿。
………………
“鬼方氏的人素来神秘，具体族里有什么人，四世家内，别的人都说不清楚……”
“只是，自古用兵之道，不比其他，没有真正统御万军经验的人，真能靠着自学成才，就将一支军队如臂指使吗？”
苍玹道：“师兄，那个鬼方凛，你说，有无可能，也是辰荣军师相柳的化身之一？”
“毕竟他麾下将士，几乎全部来自中原。”
………………
覃芒道：“你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相柳往日用兵诡谲，善使奇兵，鬼方凛却行事极稳，从不贪功冒进……”
“但鬼方凛那厮，既能想到，我们所有想要给他设计的陷阱，并借此反坑我们。就足以说明，他要用计，也是高手了……”
覃芒恨就恨在这点啊！
十年，整整十年，他眼睛睁多大的，去找相柳用兵的破绽，想打倒他。结果最后战果都是他被相柳反攻了破绽，连带着帮相柳练了兵马，收了军心……
哎，覃芒心里苦啊。他还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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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翎王宫
人到中年，仍然风采绝世的皓翎王，在与静安妃用膳时，忽然提到了女儿的婚事。
“近来前线兵危，西炎势大，欺我国甚……清水镇和中原之地，有神器守护，不可轻取。南边西炎兵力，又是我国数倍……”
“朝中，提议让阿念与蓐收完婚，由蓐收代掌凌云剑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先天聋哑的静安妃看着皓翎王缓慢开合的嘴唇，忽而点头，无声的也表达了，同意阿念嫁给蓐收的意思。
甚至难得主动的向皓翎王请缨，若是阿念任性，不愿意嫁，她可以代皓翎王去说服阿念。
………………
皓翎王：“阿念，她这次倒没一听别人提及婚事，就闹腾了。只是她心里的人，始终是苍玹，这你也是知道的……”
“阿念忘不了苍玹，勉强嫁给蓐收也不会幸福……蓐收也不愿意勉强她。”
——可是，难道让阿念和苍玹成婚了，她未来就能幸福了吗？
静安妃摇了摇头。目光急切的扯住了皓翎王衣袖，和西炎珩生的几乎一模一样，却也只有容貌似她三分的脸上，因为母则刚，而多了两分，酷肖伊人的倔强。
——苍玹和阿念从小青梅竹马，却并不爱她。哪怕如今有心娶她，为得也是皓翎江山。他是要做王的男人，而不会自甘于一个王夫位置。
阿念嫁给蓐收，静安妃可以相信，他们夫妻之间即便无爱，蓐收也会很好的照顾阿念一生。但她无法相信苍玹，无法安心把女儿交给苍玹。
——陛下，阿念是你亲生骨肉啊！
你当年为她取名皓翎忆，难道今日真就忍心，为了回忆里，已经不在的人，牺牲女儿一生幸福吗？
皓翎王看出静安妃的意思后，笑了笑。
又安抚的拍了拍静安妃手背，只说阿念的婚事，他会再仔细考虑。
是的、
阿念是他亲生骨肉，无论如何，他做父王的人，总要保她一世无忧。
………………
次日，
皓翎王去上朝时候，静安妃也派贴身侍女，往皓翎边境，给蓐收传了封信。
蓐收收信看过之后，原封不动，派人将其转达去了南边，苍玹手上。
………………
三个月后，
苍玹寻覃芒要了一个，回五神山述职的机会，然后秘密将小夭，带离了皓翎。
按他的意思，是打算送小夭上玉山的。
——而这也恰是西炎珩生前，对小夭未来的打算。送她上玉山，让王母保护她。
小夭：“哥哥，我娘生前，对我说的最后的话，是让我去清水镇！”
她是个天性很聪慧、敏感的人，又如何会不知道，苍玹早不送她去玉山，晚不送她去玉山，偏在这时，要送她去玉山找王母了，是为什么呢？
无非是，苍玹想要迎娶阿念，做皓翎王婿，将来的王夫。再借皓翎国的力量，登顶西炎山……才要事先，把她送走，以安阿念的心罢了。
………………
“小夭，别恨哥哥……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随时为你去死。但是……”
苍玹说，“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放弃丝毫登上西炎山的希望。”
………………
“我知道了。”
小夭说，“没事的，哥哥。我说过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成全你……”
不过是想要她离开而已，那倒也不必非去玉山，给王母添麻烦——王母的年纪也大了，她是先辰荣王、西陵缬祖那一辈的人。
而今再是养尊处优，又还能活多少年，又还能够庇护她多久呢？
一个夜晚，
重新换了张脸的小夭，默默用药迷倒了苍玹和他的下属们，然后自己孤身，带着包袱，走近了山林。
苍玹醒来之后，也没派人找她。
………………
这个时候，
苍玹不知道，直到他把小夭送走了，皓翎王才在心里，真正且彻底的，放弃了，要他做女婿……将阿念终身幸福，和皓翎江山社稷都托付给他的想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