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天爷疼憨人。
谢文哲退休那年,谢云舟升了庐州总厂书记,当时谢家如日中天。当年腊月,过春节前夕,谢云舟把乔青崖拉去了省局任某个不起眼的小处长。
王萍因为工作认真,很快随调到庐州某家电力单位财务科。
至此,夫妻两个彻底离开了新安。
关于才子佳人的故事,在龙湖电厂流传了好多年,随着乔青崖离开的时间越久,知道的人越来越少。
然后,后来的某一天,随着新安总厂的解散,才子佳人的故事再次被人翻了出来。
陈美一直在新安总厂人事处任职,熬了很多年,熬了个正科级别。
然而,她38岁那年,电力行业改革,输电和发电分家,成立2家电网和5家发电集团,都是央企集团。
各地级市总厂解散,连省局都没了。
谢云舟听了顾小曼的建议去了京市,在全国最大一家副部级发电集团总部任二把手,正厅级。
冯裕安和许砚秋跟着谢云舟一起去了京市,乔青崖被谢云舟塞去了电网某省公司,副厅级。
电科院挂在了国网省公司名下,顾小曼依旧任院长,她还留在省会。
大家都有了着落,只有陈美落空了。
新安总厂解散,原总厂人员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她是从龙湖电厂来的,再次回到龙湖电厂,可是龙湖那边压根没她的位置。
而且,她当初从运行分场直接调去的总厂,再次回来,人事关系一下子重新回到了运行分场。
按理来说,如果有人发话,在人事科给她安排个岗位并不难。
但大伙儿集体不说话。
陈美当即带着孩子去外省,直接找到乔青崖。
乔青崖一个人在这边,王萍还没调过来,夫妻分居。
看到陈美时,他很平静。
贾少阳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有些激动。母亲很早以前就告诉他,那是他亲生父亲。
陈美示意儿子:“少阳,快,叫爸爸。”
贾少阳叫不出口,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乔青崖。
乔青崖也看着眼前的孩子,16岁的贾少阳长变了。
小时候哪哪儿都好看,跟他母亲像极了。
现在长大了,反倒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看了,皮肤也没有小时候白,不知道是不是晒黑了。
陈美继续道:“少阳,快叫爸爸。”
乔青崖扭脸看她:“你闭嘴!”
陈美第一次见他发火,愣了一下,声音变低:“青崖,少阳他一直很想你。”
贾少阳见乔青崖对母亲发火,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爸爸。”
乔青崖听到这个声音后沉默了好久,然后起身给娘儿两个一人倒一杯茶:“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陈美顾不得喝茶:“青崖,新安总厂没了。”
乔青崖嗯一声:“行业大势所趋,没办法,连省电力局都没了。”
陈美急道:“青崖,他们把我撵回了龙湖,你能不能帮帮忙把我调出来。”
乔青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贾少阳身上:“你太看得起我了,厂网分家,我在电网,管不到龙湖头上。”
陈美的声音带着哭腔:“青崖,你真的不管我们死活吗。我回龙湖,到现在还没着落,总不能让我回运行吧?
你可以的,龙湖现在归**集团管,云舟是京市集团二把手,他跟我们省公司那边打个招呼就够了。”
乔青崖不上当:“你在总厂是正科级,谁也不会轻易把你打回班组。”
“可是到现在也没给我个准话。青崖,你之前在龙湖当过厂长,那里都是你的熟人,你帮我问问好不好?
要不,要不你把我调到你这里来好不好?以你的能力绝对可以的,我什么都能干。”
乔青崖的目光转回到陈美身上,38岁的陈美已经不复当年的娇俏,岁月的痕迹爬上了她的脸庞。
虽然说不上老,也不再年轻。
陈美见他看自己,眨了眨眼,眼泪很快又要下来了。
乔青崖垂下眼眸:“少阳,你去外面等一下。”
贾少阳很听话地起身去了门外。
陈美擦了擦眼泪:“青崖,你别怪少阳,他是个孩子,他没有做错什么。”
乔青崖反问:“那难道要怪我吗?”
陈美被噎住,乔青崖年轻时在她面前就是舔狗,何曾这样强硬过。
她再次放低姿态:“青崖,你真的不肯帮忙吗?”
乔青崖答非所问:“这么多年,你怎么没再找个人?”
陈美哼一声:“找谁啊,找老头子?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年轻的人家谁也不想当后爹。
中年人一肚子心眼,除了想骗女人美色,又有几个人真心对我儿子呢。
谈恋爱的时候什么都好,一说起帮我调工作,个个把乌龟王八脖子一缩。”
乔青崖抬头,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少阳是我的孩子?”
陈美急道:“怎么,你自己的孩子你不想管?”
“是我的孩子,我肯定会管的。”
陈美心里大喜:“那行,你出钱,你们去做个鉴定,去京市做鉴定!把名分定下来!”
乔青崖同意了,但他不愿意伤害孩子:“你不要告诉孩子,悄悄把他的头发留两根给我。然后你先回龙湖。”
陈美哼一声:“要是你的,这16年你欠他的多着呢!”
乔青崖直接道:“是我儿子,该我负的法律责任我不会逃脱,我可以把前面的抚养费一次性补齐。
你要是不愿意养,可以给我养,我保证比你养的更好。”
陈美信誓旦旦:“他肯定是你儿子,他跟你一样喜欢音乐,爱唱歌。”
乔青崖再次道:“别啰嗦,把东西留下,你先回龙湖。”
“那我回去没有岗位怎么办啊?”
“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你之前是正科级,不可能让你回运行班组。耐住性子,你都快四十岁了,别天天还毛毛躁躁的。”
陈美不服气:“那万一你更改鉴定结果呢?”
乔青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你脑子有病吧,计划生育这么严,谁不想多个孩子?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认?
算了,你请个稳妥的人来,我这边也派个人去,双方一起去做鉴定,一起取结果。”
陈美哪里肯吃亏:“我没钱,你给我钱,路费鉴定费你出,我请人家替我去鉴定中心也要送礼。”
乔青崖同意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给她。
陈美接过信封,看到里头一摞钱,这才高兴起来:“我就不请人了,我自己去。”
乔青崖抿唇看着她,他妈的,这女人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动辄就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