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对顾卿芝而言,要解开这个毒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只需集齐所需材料即可。
不过当下最为重要的是……
她轻轻掀起眼眸,目光看向何东。
“大郎君,有件事需得先告知你,令弟的身躯由于遭受毒素长年累月地侵蚀,早已亏损不堪。
因此,在解毒之前,必须首先调养好他的身体,否则,解毒的过程将会对他构成极大的风险和损伤。”
她抬起双眸,凝视着何东,而何东心头猛地一紧,暗自思忖:难道这番话意味着小弟此刻的状况异常危急吗?
尽管顾卿芝并未直言不讳,但她突然忆起往昔之事。
前世彼时,由于父亲遭遇变故,家中陷入一片混乱,众人皆无暇顾及乡邻们的动态。
不过几年过去后,的确听闻何家举家搬迁离去。
至于何小弟本人,原本就因其孱弱多病,极少出现在人前。
现今回想起来,倘若何家一直未曾察觉他中毒一事,恐怕再过个一两年,这人怕是就要油尽灯枯,命丧黄泉了。
何东沉默片刻,心中暗自盘算。
之前,他觉得此次出行怕有危险,本欲将弟弟妹妹托付给乡人照料,甚至连合适的人选都已物色妥当。
可是如今得知小弟中毒的消息,无论如何也难以放心让他们继续留在此处。
更何况,顾小娘子话中的意思分明表明小弟目前的状况仍旧十分危急!
何东不禁垂下眼眸,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顾卿芝移步至另一侧,与唐望轻声低语,相互交换意见,并阐述着自身的看法。
唐望则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同。
最后,唐望亦压低声音,给出了若干自己的提议。
师徒二人经过一番商议后,顾卿芝随即取出银针。
“何大郎君,我可以先行为何小郎君施针,再配以药物来稳固其病情。
当下关键在于,不知大郎君是否甘愿信任于我,让我为令弟诊治。”
直至此刻,何东方才恍然惊觉,原来负责诊治救人的竟是眼前这位娇俏可人的顾家的小娘子。
他转头望向顾衍以及唐望那沉稳自若的神情,心中暗自思忖:这位唐神医看起来似乎全然无意插手此事。
稍稍定神后,何东心想,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唯有孤注一掷了。
而且,顾衍那家伙应该不至于坑自己吧?
还有一事也让他甘愿放手一搏,毕竟此前从未有任何郎中能够诊断出小北身中剧毒之事,而这位顾家小娘子甫一登场,便一语道破这个秘密。
念及此处,他态度庄重地说道:“那就烦劳顾小娘子了。
倘若真能拯救舍弟一命,何某必将感恩戴德、没齿难忘,日后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顾卿芝闻得此言,面露喜色,表示甚感满意。
这才是求医问诊该有的态度啊!
她是那种遇软则软的人,见何东态度好便也温声说道:“那好吧,但‘当牛做马’就算了吧,我自会尽力为之。
好啦,你们都暂且到外面稍候片刻,我与师父要为何小郎君施针了。”
何东一步一回头,直到望见唐望留下后,方才如释重负般轻舒口气。
而顾衍仅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多言半句。
毕竟对于妹妹的本事,他心里有数便足矣,至于旁人作何感想,那并不重要。
此刻的何东显得焦躁难安,始终紧盯着内室,既忧心顾卿芝的医术是否精湛,又牵挂着小弟的身体状况。
顾衍向内室投去一瞥,想了想,而后移步上前,压低声音问道:“你如今究竟有何盘算?”
何东稍稍迟疑,须臾间,原本他计划把弟弟妹妹安置于盛唐城中,寻觅一户值得信赖之人托孤。
然而眼下小弟这般情形,令他陷入两难之境,一时间竟难以定夺。
顾衍微微垂首,蓦然言道:“数日后,卿卿将会随我一同前往江州,唐老亦会随同前行。”
闻得此言,何东霎时双眼放光。
顾衍仿若未觉,依旧自言自语似的接着说道:“此前我曾在江州购置了一座庄子,专用于种植药材,想来唐老届时应会栖居于彼处。”
聪明人的话语往往无需多言,彼此之间便能心领神会。
何东此人,即便心如钢铁般坚硬,但当面对自己的弟弟妹妹时,却也展现出铁血男儿的温柔一面。
一想到与顾衍的合作事宜,他便毫不客气地开口说道:“那么,顾郎君,舍弟舍妹就暂且前往贵庄叨扰一段时间了。”
有顾小娘子和唐老他们在,小弟的病情应该能稳定下来。
如此一来,两人三言两语,何小弟和何小妹的行程也就这般确定了下来。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顾卿芝与唐老一同走了出来。
顾衍眼尖,瞬间察觉到妹妹的面色异常苍白,仿佛失去了血色一般,而且脚步显得有些轻浮无力。
他心急如焚,立刻上前搀扶住她,满脸忧虑地询问道:“卿卿,你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卿芝轻轻地摇了摇头,身子微微倾斜,倚靠在兄长身上,略微喘息了几下后,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迅速塞入嘴中。
休息了片刻后轻声对顾衍说:“哥哥,我无妨,稍作休息便会好转。”
接着,她转头望向何东,压低声音嘱咐道:“何大郎君,方才我已经为何小郎君施过一针,但由于何小郎君体质过于虚弱,所以需要每三日进行一次针灸治疗。此外,后续还需配合药浴和药汤方能见效。
等会儿,你随我去家中取些药包过来。”
这是她与师父经过深思熟虑后共同制定的方案,旨在通过双重手段来帮助何小郎君恢复健康。
此时,何东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抬起双手抱拳行礼,诚恳地道谢:“多谢!日后还望顾娘子和唐老多多费心了。”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真正当家作主、掌控全局之人,竟是眼前这位看似娇柔的小姑娘。
真是人不可貌相。
幸好自己刚才没有看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