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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明月费了半天口舌,说得口干舌燥,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牛婶子也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要来给她送饭。

唉,这可如何是好?

她又不是真的没饭吃,哪里好意思让一个上了年纪的婶子每天来回骑三个小时的自行车,只为了给自己送一份实际上并不需要的饭呢?

齐明月心里不由地暗暗埋怨起顾景彦来:原来他昨天口中所说的“想想办法”,竟然是让牛婶子来送饭啊!

顾景彦但凡能提上那么一句半句,她肯定当场就回绝掉了。

现在牛婶子却误以为她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而客气地拒绝,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打消继续送饭的念头。

最后,经过齐明月的一番好说歹说,终于争取到牛婶子只在最忙的这一周过来送饭,等忙完这一周就不再送了。

齐明月看着热情的牛婶子,也只能无奈地放弃继续劝说。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掀开隔断帘,走到炕柜边。

打开炕柜,伸手假装从里面,实际是从梦想家园里拿出一个荷包来。

“婶子,那这几天就要麻烦您了,太感谢啦,您也别累着自己,骑车不要赶,这边的路不太好走呢。”

齐明月打开荷包,将里面的钱票一股脑儿倒在桌面上。

大约有二十几块钱的现金,还有三四张张肉票、粮票。

“婶子,伙食费大概多少钱?我拿给您。您看这些够不够?又是买饭,又是大老远送过来的,已经这么劳累您了,可不能再让您垫钱呀。”

牛小草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小彦早就给过我了。你赶紧收起来,吃饭,吃饭,别忙了。”

她顿了一下,又问道:

“明月丫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告诉婶子,婶子明天给你带。”

齐明月讶异地瞪大眼睛,还能点菜!

她轻轻摇头,“谢谢婶子,我都行的。”

牛婶子每天中午之前将东西送到,天天不重样的肉食炖菜和主食,份量特别足。

有时是国营饭店买的饭菜,有时应该是牛婶子自己做的饭菜,齐明月都吃得津津有味。

牛婶子的厨艺也不错。

火候什么先不论,齐明月也不是美食家,舌头没那么灵敏。

单从调味料来说,牛婶子可不像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那样舍不得放。

这个年代的肉食、蔬菜都非常原生态,本身就很有“菜味”。

北方这边又以炖菜为主,一般只要舍得用料,味道不会差到哪里。

牛婶子送来的饭菜,她们两个人中午一顿根本吃不完。

剩下的就收进脸盆,漂在水缸里降温,晚饭的时候,齐明月热一热继续吃。

前一天的馒头烧饼也会留一两个,第二天当早饭。

牛婶子离开之后,齐明月就会把剩下的饭菜收进梦想家园。

天气有些热,保鲜还是储藏室更靠谱。

牛婶子进村子找齐明月时,骑着自行车,还拎着大包小包,第一天来就在村里传开了。

有人问起牛婶子的身份,齐明月就说是住在县城的远房亲戚,知道她农忙辛苦,特地送些吃食过来。

一时间羡慕嫉妒恨的酸言酸语那是必不可少,齐明月也没放在心上。

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拒绝吃食堂了。

然而,食堂提供的三餐,齐明月一样没少打。

本来就有她的份,不打白不打。

她打好之后,一般都是分给其他知青,收获了一堆感谢。

第一周是麦收最忙的阶段,村民们需要抓紧时间收割麦子。

齐明月负责的主要任务就是割麦,听老知青的意思,往年村里大部分的麦子基本都会在一周或十天内割完。

之后的工作,他们知青可以选择性参加,不再强制。

想要多挣工分的人,那可以继续干其他累活、重活;觉得太累,干不动的,也可以请假或者做一些时间短、工分少的活。

齐明月没那么缺工分,自然是打算割完麦子就休息。

割麦这个活,既脏又累。

她算是真切体会了一把。

整天弯着腰,手里拿着镰刀,时间一长,腰疼,加上太阳暴晒、干燥的小麦扎人,全身上下真没有一处是得劲的。

这个时候还没有收割机,全靠人力去堆。

割麦子只是第一步,割下来以后还得将它们一捆一捆用麦秆捆扎好,然后小心地送上骡车,或者扁担挑着,送到打麦场。

打麦场有人专门负责铡麦子,就是用铡刀将麦子上半部分的麦穗整个切下来。

剩下的另一半麦秆也不会浪费,先收拢到一旁,一部分被村民搬回家烧火。

麦秆子引火特别方便。

另外一部分则收进村里的仓库,冬天时将麦秆粉碎喂牛。

切下来的麦穗密密麻麻地平铺在打麦场上,然后牛拉着石碾一圈又一圈地碾压脱粒。

这个脱粒的场院早在一个月前就有村里的老人们忙活着“压场”了。

圆形的场地上被洒上薄薄的水和麦糠,人或是牛拉着石辘轳,一圈一圈,把场院压得溜光溜滑,干净得上去打两个滚都沾不上一星土。

麦粒碾压好以后,下一步是起场。

就是用木齿的搂耙将压扁的麦秸收走,堆成一个又一个的麦秸垛。

有些麦秸垛堆得可真漂亮,下半部分像个圆柱体,上半部分呢,则是一个弧面,活脱脱一个蘑菇造型。

不过,大多数麦垛可没这么讲究,都是随随便便堆成一垛。

麦秸一般也是用作引火的燃料和冬天养牛的饲料。

起场之后,接下来就是扬场。

先用扫帚将起场之后留下的麦粒、麦壳和少量麦秸等等全部扫做一堆。

风来了,就用木锨迅速铲起麦粒“唰”一下抛向空中。

麦粒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麦壳随风飘落到很远的地方。

麦粒像从天而降的雪粒般越堆越厚,渐渐的成了小山。

扬场看似简单,其实是一个技术活。

麦粒抛得高了,太费劲,一场场扬下来,不能说累死人,至少胳膊酸痛地举不起来;

麦粒抛得低,麦壳不能被风吹走,抛起的麦壳又重新落到了麦堆上,费时费力。

只有抛起的高度适中,才会省时省力。

这个活一般都由村里最有资格的老庄稼把式们牢牢把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