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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1932年,白玉兰花盛开的时候。

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小时候爸爸妈妈为了不让我们经常跑出门玩儿,总是说外面有小鬼儿。

后来长大才知道,原来那时候外面是真的有小鬼子。

我家住在京市,祖父是旧时私塾里的教书先生。

他经常喜欢把“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挂在嘴边。

我和哥哥姐姐在他的熏陶下,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识文断字。

哥哥姐姐考大学的方式和我的不一样。

我是第一届,通过参加全国统一高考而考上大学的大学生。

在我的大学里,我遇到很多人。

有让我尊敬的老师,有互帮互助的同学,有相亲相爱的室友。

还有瑜姐和王炜。

我是真的准备和王炜结婚,我想当时他也是这样想的。

我们和很多见过几次面,有过短暂的相处后就结婚的恋人不一样。

我们相识在大学校园里,我读京大他念华大,在大家眼里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自己也是一直这样认为。

爸爸妈妈很满意王炜,我去他家时他的爸爸妈妈也很和蔼。

后来,我们俩就一起耐心的等待着毕业,然后结婚。

那时候的我哪里会知道,其实我们没有后来。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们专业教室门口。

他当时陪着瑜姐的丈夫,来班里帮瑜姐拿取考试成绩单。

瑜姐的丈夫很有魅力,只是站在那儿就气场全开。

虽说知道他已经结婚,大家偶尔还是会克制的偷偷欣赏上几眼。

那天不知怎么的,我明明只是去门口给姐夫送瑜姐的成绩单。

却一眼就把王炜看进心里。

他不像瑜姐的丈夫那样,身上的光冰冷绚丽。

站在那儿就让人无法忽视,却又永远也不温暖任何人。

他身上泛的是温暖的光。

我们四目相对时,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

后来我又偷偷去学校里看过他三回。

上下课时那么多学生走在一起,大家多是黑蓝灰色调的衣服。

可是不管他周围有多少人,我每一回都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他。

就像有什么在指引我一样,再也看不见别人。

后来,我们终于在一起。

现在已经记不清,我当时都说的是哪些话。

只记得自己踌躇很久,才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时的心情。

还有他听我说完那些话时,眼底蹦出的亮光。

他眼底的那些光亮,曾经惊艳过我的整颗心。

还记得第一次去他家见他父母时,那时候我们还在读大二,刚在一起相处不久。

那天,我带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满心欢喜的上门。

他的妈妈很温柔,爸爸更是特意串班在家里等着我上门拜访。

我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最会讨长辈欢心。

屋子里的氛围一直都很好,后来王炜的三个姐姐和小妹妹也回来吃饭。

我们俩在一起时,有时候会聊一些家里的事儿。

自然就会说到,自己的哥哥姐姐和妹妹。

我也是早早的,就给她们都准备好礼物。

她们很好相处,对我笑得很温柔。

王炜妈妈那天准备的饭菜也很丰盛。

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总觉得和她们姐妹相处起来不舒服。

后来我和瑜姐说过这事儿,瑜姐说我要把这种感觉和妈妈说一说才行。

我平时一向都很听瑜姐话,她善良还博学多识,很多见解都能让我受益匪浅。

但是这一回,我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

还记得,当时我一个人躺在宿舍床上。

反复的在心里想着,那天在王炜家里发生的事儿,想找出哪里不对劲儿。

想着想着我就笑起来,是这样呀。

他的姐姐妹妹们笑起来是很温柔,但那是对着王炜不是对着我。

仔细想一想,那天只有王炜在我身旁时她们才会和我们俩一起说话。

王炜不在时,我们之间只有沉默。

当时王炜不在我身旁的时间太少,使得我都没有发觉。

找到原因我就更是没放在心上,我以为大家以后熟悉起来就会变好。

直到有一天,王炜突然告诉我他以后晚上可能要回家住。

他大姐和他说,他们父母年纪越来越大,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子。

姐姐们都已经出嫁,妹妹刚刚初中毕业参加工作。

他们家里,现在正是需要他多在家的时候。

我们俩当时都说过哪些话,现在我已经记不得。

我只记得,我没有阻止他。

当时我以为我不会在意,可后来这事儿在我心里久久都没有办法释怀。

我们学校不是在京市城内。

王炜从学校骑自行车回家,需要两个多小时。

自从他开始晚上回家住,我们每天见面的时间就只有吃午饭的时候。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

我们俩似乎也越来越习惯,两个人每天都是只在一起吃个午饭。

时光流逝,转眼就是我们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

王炜被分在,京市建筑工程部里的设计院做设计师。

我被分在市政府做会计。

其实,我和王炜一直以为结婚对于我们俩儿来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我们两个人现在学业已经完成,工作也很稳定,剩下的自然就是结婚。

这年头,各家各户的粮食定量都不富裕。

我还记得,当时我们两家在他家见面那天。

爸爸妈妈特意没带哥哥姐姐,希望能给他们家多省点钱票。

直到爸爸妈妈,在他家餐桌上看到的是全素的菜式,他们才一起变了脸色。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妈妈转头瞥向我的那一眼。

那时妈妈眼底的复杂,是我在很久很久之后。

直到我的女儿要结婚时,才真正的读懂。

我们家里在我和王炜刚毕业的时候,就一起探讨过关于我嫁妆的事儿。

姐姐当年结婚时,爸爸妈妈给她陪嫁一台缝纫机和五百元钱。

姐姐自己原本的手表和自行车,也都让她带去自己的小家。

姐夫当时给姐姐又重新买了一块手表和一台收音机。

还给姐姐500元聘金。

这些彩礼和嫁妆,最后都是和姐姐一起去她的新房。

爸爸妈妈说,我的嫁妆和姐姐一样。

王炜家给的聘金不管多少,也都给我带回去。

这些话,我都还没来得及和王炜说。

我们家三口人,就先在那场素菜宴上。

听他大姐说起他家里是怎么困难,能拿出的这66元聘金。

是她们爸妈,怎么出去找亲朋借回来的。

我现在记忆里还有模糊的印象,是当时王炜眼底的错愕和他爸妈眼里的心虚。

那一刹那儿,我有点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