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功夫,旭日号就重新追上了鱼群。
冯晔也适时地将刚准备好的抛网瞄准鱼群撒了出去。
趁着等待的铅坠沉下去的这一会功夫,他对着郭昌龄大喊道:“叔,你船上的那几条大鱼是海豚吗?”
“不是海豚,是海猪。”
郭昌龄笑着大声回应。
“海猪?难怪看上去那么像是海豚。”
冯晔不禁皱了皱眉。
被叫作海猪的海洋生物有两种。
其中一种是棘皮动物,是海参的一种。
它们因为有着家猪一般粉嫩的外表、用“猪鼻”拱食般的进食方式,以及圆鼓鼓的身材。
因而被形象地比喻为“生活在海底的猪”。
海猪
另一种海猪只是海边人的叫法,在长江沿岸还有另一种叫法,被叫做江猪。
没错,它就是江豚。
江豚是鲸目鼠海豚科水生动物,没有背鳍是它们的典型特征。
人们所熟知的江豚是生活在长江水域的长江江豚,也就是江猪。
但在大海里,还有另一种江豚——印太江豚。
两种江豚的长相都差不多,但长江江豚比印太江豚着实要更深一些。
郭昌龄船上的就是印太江豚。
冯晔皱眉的是,无论是哪种江豚,都被列入了保护动物的行列,虽然现在只是二级。
但想到现在的人对保护动物并不熟悉,管的也不是很严,也就释然了。
他只能管得住自己,管不了别人。
“我们之所以会闯进你们作业的海域,就是因为碰到这一群海猪领着乌鲻鱼群,一路跟着捕捞过来。”
“你们的运气是真好,听说你们昨天还捕到了一网三刀鱼?”
“嘿嘿!”
郭昌龄得意地笑了笑,“昨天也是侥幸,前面都没啥货,我都说回去了,我老婆非要再拖一网,没想到就上来了一网三刀鱼……”
“你这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哪里哪里?我也就这两天运气好,比不了你们,你们才是真的运气好。”
“我们这两天可没啥好运气,都没有捕到什么货。”
“不说了。刚刚还能看到好多海猪,这会儿都不见了,可能是游走了。乌鲻鱼鱼群估计也快要散了,我得赶紧多撒几网,能多抓一点是一点。”
“对,得抓紧时间。”
冯晔也想多捞一点,估摸着铅坠也沉下去了,就赶紧把网拉了上来。
这一网轻多了,他一个人就拉了上来,只有不到五十斤的乌鲻鱼。
看来,鱼群是真的要散了。
他赶紧又把最后一张网整理好,撒了下去。
拉上来一看,货更少了。
冯晔看着手中那稀疏的渔网,不禁叹了口气。
再撒网下去也没必要了,他就蹲在甲板上开始解网,把乌鲻鱼装筐搬进船舱里。
三张手抛网,加起来的乌鲻鱼差不多有四百斤重。
还算可以,算是喝了一口不错的汤。
郭昌龄打了个招呼,就开着船离开了。
他捞了这么多的乌鲻鱼,又有几头海猪,得赶紧回去卖了。
冯晔和阿灿倒是不着急,他们货不算很多,时间也还早,准备再拖一网看看。
只是这一网也不如人意,没多少收获。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回去还要两个小时,也只能是打道回府了。
回到码头,鱼全部卖给冯家发,一共到手1124块,其中乌鲻鱼就占了962块。
把筐子搬回到船上,收拾了一番,并且分完钱,两人就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一回到家,就看到叶青灵和杜桂兰两妯娌高兴地在堂屋聊着什么。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说来听听,让我也乐呵乐呵。”
冯晔边说边往屋里走。
“还真的是一件高兴的事情,阿灵下午接了个电话……”
杜桂兰卡壳了,一跺脚道,“哎呀,让她跟你说。”
冯晔疑惑地道:“阿灵,啥电话值得这么高兴?”
叶青灵笑着看着他:“聂仁贵打电话来说……”
“等等,聂仁贵是谁?”
冯晔打断了叶青灵的话,皱着眉头问道。
叶青灵瞪大了眼睛:“你不认识吗?”
冯晔摇头:“不认识。”
“啊?难道是打错了电话,那我们不是白高兴了一场?”
叶青灵失望地叹了口气。
“应该不可能吧?阿晔,你再好好想想,你肯定认识的。”
杜桂兰有些着急了。
“我确定以及肯定,不认识。”
冯晔仔细地想了想,确认自己不认识一个叫做聂仁贵的人。
他所认识的姓聂的也就聂胖子一个……
等等,聂胖子?
不会是聂胖子就叫聂仁贵吧?
他一个激灵,赶紧问道:“他有没有说是干什么的?”
叶青灵点头:“说了啊,自称是景宏饭店的采购经理……”
“原来真的是他啊!”
冯晔不禁拍了拍额头,“我只知道别人叫他别胖子。聂仁贵,这名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叶青灵和杜桂兰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被你吓死了,我还真以为是别人打错了电话呢。”
叶青灵拍了拍胸脯。
冯晔没好气地道:“还不是怪你自己,非说什么名字,说干什么的我不就知道了。”
叶青灵娇嗔道:“我哪知道你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啊?”
“就是,怎么能怪阿灵?明明是你的问题。”
杜桂兰也在帮腔。
“行行行,我的错。”
冯晔连忙举手投降,然后问道:“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他让你明天送200斤鱼干和100斤虾仁到饭店里去。”
叶青灵回答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冯晔皱了皱眉:“鱼干不成问题,家里就有一百多斤,晒在阿灿那里的应该也干了,但虾仁怎么办?别说100斤了,家里一颗都找不出来。”
“军叔家不是有吗?我和嫂子去问过了,有差不多两百斤呢。”
叶青灵的话让冯晔眼前一亮,他只想着自己家里面的,一时之间还真没有想起来萧昭军家。
萧昭军家鱼干晒的不算很多,但虾仁确实晒了不少。
主要是这东西比较方便,煮一下就可以晒。
晒干之后也不用着急脱壳,闲下来有时间就弄一下,没时间就放着。
虾仁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作为小孩子的零嘴。
“阿灵,嫂子,你们俩再辛苦一趟,去把军叔家的虾仁全部收回来。”
萧昭军父子三人都出海去了,家里只剩文嫂带着孩子。
没有男人在家,他去不太合适。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其实没有男人在家的女人家里,是非同样多。
尤其是乡下地方,长舌妇也多,被人看见了,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因此,最好避一避嫌。
“没必要全部收过来吧,人家也只要了100斤而已。”
“不打紧,以后很可能还会要,全收过来省得以后麻烦。”
“那行吧。”叶青灵随即又问道,“我们出什么价钱好?”
杜桂兰也有此疑问,好奇地看着他。
冯晔想了想:“我们自己的那批零售是卖的两块五,批发是两块二。一百斤这么大的量肯定得按批发来,只能卖两块二,收别人的最多两块。”
“赚两毛一斤也可以了,总不能白干一场。”
杜桂兰赞同地点点头。
“是这么个道理。生意就是生意,就算我跟文哥他们关系再好,也得明算账。两块钱的价格也不算低了,他们自己去卖还未必能卖到这个价钱,甚至能不能卖的出去都是问题。”
“那就按两块钱收吧,我去拿钱。”
叶青灵说着,就起身往屋里走。
杜桂兰赶忙说道:“阿灵,我出的那份你先垫一下,等回来再算给你。”
“好的。”
叶青灵停住了,回头看着冯晔:“我记得你说过,阿灿也有份,那他的怎么办?”
“你先垫出来吧,我去趟阿灿家找他,顺便把不够的鱼干拿过来,补足200斤。”
“嗯,我带500块钱过去,应该差不多够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
冯晔说完,就急匆匆地去了阿灿家。
家里的鱼干不够,只有162斤,得从阿灿家里拿40斤才够。
这两天他没去过阿灿家里,也忘记了问,晒的鱼干具体咋样还真不清楚。
可能有一部分不能要了,但不至于全部白干。
到了阿灿家,没看到他人,只看到凌婶在院子里劈柴火。
“婶子,阿灿呢?”冯晔问道。
凌婶擦了擦汗,笑着道:“一回来就去洗澡了,差不多也快出来了。”
冯晔点了点头,问道:“婶子,鱼干晒的咋样了?我看都不在晒了,是都干了吗?”
凌婶皱眉道:“干是干了,就是……”
冯晔心中一惊:“怎么了?”
“哎,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凌婶把柴刀放下,拍了拍身上和手上的木屑,站起身走进了堂屋。
冯晔紧跟其后,心里七上八下的,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堂屋里,几排竹帘整齐地排列着,上面铺满了鱼干,但细看之下,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鱼干虽然都已干透,但在颜色上却不太好看,比他家里那些差多了。
他拿起来闻了闻,异味倒是没有,并没有坏掉。
他冯晔失望地道:“都是这样吗?”
这些鱼干自己吃没事,但拿去卖就比较难了。
毕竟买东西的第一观感就是卖相要好看。
凌婶叹了口气:“稍微大一点的鱼晒干都差不多,毕竟没有好天气。小的还行,我特意挑出来了。”
她说完,又去房间里拿出了一蛇皮袋鱼干,打开袋口给他看。
冯晔拿起来看了一下,点头道:“这晒得还行,就是有点小了。”
这时,阿灿穿着个大裤衩从后门进来了,疑惑地问道:“晔哥,这些鱼干是准备拿去卖吗?”
“嗯,景宏饭店要了200斤,明天要送过去,我家里的不够,就过来拿一点凑数。”
“哦,那明天是不出海了。”
“看情况吧,先把鱼干送过去再说。”
“这些鱼干……”
“大的留着我们自己吃吧,这些小的以后再掺着卖,这次就算了。差的40斤去一趟军叔家里,他那里应该有。”
阿灿闻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晔哥,鱼干晒成这样,真是对不住了。”
“没事,天气不好,怎能怪你。”
冯晔拍了拍阿灿的肩膀,笑道,“再说了,小点的鱼干,也有它的市场,只是这次不行罢了。赶紧去穿衣服,跟我去军叔家,看看他家里的。对了,记得带上钱。”
“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朝萧昭军家走去。
有两个人一起去,倒是不用忌讳了。
不过,等他们到萧昭军家时,叶青灵和杜桂兰竟然都还没回去,在陪着文嫂聊天。
“你们咋过来了?”叶青灵问道。
“阿灿家晒的鱼干不行,大的不好看,只有小的,就想着过来这里看看。”
“那正好,我正愁家里的鱼干不知道怎么办呢?晒得太多了,天天变着法吃。我一个人在家,又要带孩子,也没办法拿去卖。”
文嫂一听,顿时大喜。
“你有分拣好吗?最好是一种鱼干一种鱼干分开来,价格我给6毛钱一斤。”
“6毛就6毛,总比扔在家里强,我都要吃吐了。能赚一点是一点,本来就是没人要的杂鱼。
“家里也没地方堆,前两天台风漏水还差点淋湿了,幸好发现的及时,现在卖给你们正好,省得麻烦。
“刚才我还跟兰嫂和阿灵说,别只要虾仁,干脆把鱼干也收了得了,她们说做不了主,刚说完你们就来了。
“走走走,我领你们去屋里抬出来……”
文嫂边念叨着,边起身领着冯晔和阿灿往屋里走。
阿灿拉了拉冯晔的衣服,小声道:“不是只要40斤吗?怎么看你的意思是要全部收过来?”
“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全部收过来,放到市场的商铺里存着,免得下次要货又没有。”
阿灿听了,微微点了一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把一袋一袋的鱼干全部抬到堂屋,冯晔打开检查了一下,又看了看干度,觉得没什么问题,就一一过秤。
今天过来的突然,事先没打招呼,不用担心她会掺假,也就没必要倒出来检查。
其实,她也不是偷奸耍滑、会动歪脑筋的人。
因此,冯晔还是比较放心的。
鱼干不算很多,也就265斤,一共159块钱。
倒是虾仁挺多的,只比鱼干少一点,有238斤,合476块钱。
幸好叫阿灿带了钱,要不然还不够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