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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司聪走到了那座崭新的贞洁牌坊下,看着上面篆刻的文字,忍不住耻笑出声。

多么可笑,一个来自现代,浑身反骨的自由女性,竟然成了古代守节女子的典范!

而这冷冰冰的石块,生生的阻断了两个有情人的姻缘。

她实在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仿佛一切都是注定,注定与他无缘,注定她要顶着寡妇的名头了此残生。

长长的叹息一声,面带愧然的垂下头,她又给叶琛画了一个饼,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画完的饼。

金花的生辰是三月初二,司聪总是暗自感叹,差一日就跟王母娘娘一天的生辰了。

金花的及笄礼并不算热闹,却是十分的隆重,郡守夫人亲自到场,为这个节妇的长女带簪掌礼。

面子自然是有了,整个郡城大小官员的夫人们皆到场庆贺,一是捧场,二是见识见识这个被夸的没边了的节烈妇人。

司聪一身细葛麻的衣衫,发髻上只一根木簪簪发,毫无其他发饰装点,简单朴素。

古时对商贾要求十分严苛,即便是再有钱,也不能穿丝挂绸,士农工商,商,是最末一等。

按理说,司聪家这样的商贾人家,是不该郡守夫人亲自上门掌礼的,不过是因为那块牌坊罢了。

郡守大人亲自推举赞扬的人,自然不能自己踩一脚。

郡城里但凡有些头脸的商贾之家,都赶来锦上添花,司聪也收了不少礼,一一记录在册,回头人家有什么大事小情的也好回礼。

其中不乏给金花介绍如意郎君的,不过,都是同样的经商人家,官家的儿郎,是一个都没有。

那些官眷太太们也没多作停留,席间也不与那些巴结的商家交谈,那嫌弃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司聪也很是不屑,都说商贾低贱,可是那些做官的,哪个外头没有铺子买卖?怎么他们就可以一头做着官压榨百姓,一头又可以经着商肥了腰包?

掩耳盗铃罢了,谁又比谁清高多少?有本事,别吃商贾家卖的东西,那算你高洁有品格!

送走了一群妇人,司聪已是累的腰酸背痛,与花婆歪在软榻上,就今日说起的那几家的郎君评头论足。

“这王家的三子还不错,今年十六,与金花年岁相仿,打理着几处生意,是个能干的。”

司聪摇头,“岁数小了些,不知道疼人,又是这般要强,金花那性子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怕是一天到晚的吵架。”

花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又换了一家。

“张家的长子呢?今年二十岁,比金花大五岁,肯定是个知道疼人的。”

司聪还是摇头,“五岁有些大了,再者,都二十了还没成家,不是有点毛病就是挑拣太大,还是个长子,将来一家子的重担都压在身上,不是个好去处。”

花婆也觉得有理。

“那陈家的呢?这个十九,大四岁,不是长子,排行老三,听那同来的妇人说,是个极俊俏的少年郎,好多人家都惦记着呢!”

司聪继续摇头,“太俊俏的我女儿可守不住,嫁过去不够跟着操心的,今天一个侍妾明天一个二房的,那后院就够她打支应的,哪还有闲工夫做生意。”

花婆皱皱眉,接着挑。

“这个谢家的总行吧!听说祖上是出过读书人的,正经做过官的,这谢家二郎也是个才情高的,平时总爱聚集个诗会雅集之类的,说是谢家这些儿郎里,最新像老祖宗那位官员的!”

司聪撇撇嘴,“又不准商贾子孙入仕做官,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自命清高罢了,我家金花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将来俩人坐一起,是说也说不到一处去,玩也玩不到一处去,白受人嫌弃,无趣死了!”

花婆有些无语,又抬出一家来。

“赵家的准行吧?就是纯纯的生意人,说亲的也是排行老二,跟着父亲学做生意,挺有出息的!”

司聪嘴撇的更高。

“那赵东家就不是好人,看着一脸的和气,人家乞丐要饭要到门口上,不给施舍撵人走就算了,还泼了一盆冷水,大冬日里的,这不是要人命吗?父亲都是个黑心肠的,那孩子能学出好来?徐来福就是个例子,一窝子坏种!”

花婆彻底无语了,整个身体摊在了软榻上,摆出一个大字型。

“你自己选吧,我是没辙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也不想找啥样的人家!”

司聪嘿嘿笑道:“我要求不高,与我们家一般,是农户出身做买卖的,两家门户相当,没那么多穷讲究,不羁是城里县城,孩子孝顺懂礼,知冷知热就行。”

花婆一听,又坐了起来。

“就这条件?”

司聪点头,“咋了,这条件苛刻吗?”

花婆一拍大腿,“这是包在我身上了!”

司聪扯唇笑了。

“还有个事要麻烦您老呢!”

“有事你就说,咱俩之间不来这些虚的。”

司聪顿了片刻,道:“过些日子我想带叶琛去广陵瞧病去,他这身子也总不见好,叶伯父都有了心病了!”

花婆收了笑容,叹息一声。

“也不怪他一病不起,心里的指望没了,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只是,你们这孤男寡女的,一起出行可方便?”

司聪心情有些失落的叹道:“所以要花婆帮忙,让我与叶琛认作义兄妹,可是这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花婆有一瞬的怔愣,讶然道:“你这,是彻底要堵死他的念想啊?”

司聪神色消沉,长长一叹。

“那日看他实在是病的厉害,我便哄他说,将来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样可以过日子,他便信了,可是你看他这身子骨,还能挺到那日吗?”

花婆面色凝重,也不住的叹息。

“咱也不知道,这好心办了坏事,族里来找我,我还打着食肆的旗号行善,族长在郡守大人那没少夸你,又是捐钱又是办族学的,这才有了这贞节牌坊一说,你说,这族长是闲的不是!”

司聪无奈一笑,“都是造化弄人,我和他,注定是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