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件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
最后是宫池右开车来了神奈川县,将川上斋接回了米花町。
他的状态堪忧,宫池右已经三四天没有见到他从房间中走出来了。
虽然他知道对方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但宫池右还是有些担心,于是便请了长假待在家里。
从回来之后,川上斋就宅在那个他与川上绮奈睡的房间中。
期间那几个人和孩子曾来他这里探望过川上斋,但是对方始终不出来,所以都是他来接待的那几人。
宫池右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死。
在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甚至认为这是川上绮奈想出来的一个恶作剧。
因为当时是川上斋给他打电话的,对方的声音很克制,很冷静,完全没有经历亲人去世后的那股悲痛感,所以他才会认为是他们的恶作剧。
直到他嗅到一丝不对,赶来了对方所说的警视厅。
他在这里看到了一幅仿佛置身于事外的川上斋。
他上前询问,但对方不说话。
最后他是在那个男孩那里才知道的。
如今到现在,川上斋挣扎于和她的回忆中,而他却始终相信她没死。
宫池右从沙发缝中找到了之前她用过的平板。
这个平板是他的,之前无聊的时候他喜欢在上面看一些小说,但是在川上绮奈回来后,这个平板就变成了她用来看动画的了。
平板已经没电了,兴许是她某次在沙发上看着看着睡着了,平板刚好滑到了沙发缝中。
他幻想起了那个画面。
在露营的前段时间,她还满世界在找这个平板,没想到被他在沙发缝中发现了。
门铃声响起,这是这段时间来家中少有的“额外的声音”,他上前开门,是他点的外送。
似乎平日里的各种声音都随着她的离开离去了。
宫池右有时也会感觉到一股寂寞的感觉。
很奇怪,明明她没有住进来之前他每天都是这样过得,只不过他这段时间没有上班,按理说应该过得更舒服了一些。
他将外送摆在桌子上,宫池右是十分忌惮这些高油高盐的饮食的,甚至将它们视为自己健康身材的天敌。
可是像是川上斋这种三四天才吃一次饭的人最应该吃一些能快速补充热量的食物。
不然他害怕某天发现对方死在自己的家里。
他敲了敲门。
房间门过了一会才缓缓打开。
已经半个月没有剪的头发已经有些变长,川上斋烦躁的弄了一下头发。
他之前是留过长发的,是在成为植物人的时间里,刚开始川上绮奈还会定时给他剪一下头发,但是之后因为实验室里的事情几乎很长一段时间才来一次,所以他的头发自然的就留长了。
当时回到医院,看到他留了长发的川上绮奈还笑着打趣他。
“一股人夫味。”
他机械般的吃着桌子上的食物。
宫池右则皱着眉看着他,川上斋看着他莫名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宫池右摇了摇头:“不是说你啦,你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对吗?”
他四处看了一下:“总感觉家里缺了点什么。”
川上斋立刻冷下了脸,他自然是知道缺了什么的。
宫池右又急忙解释:“不是,不是说这个。”
川上斋没有理他,默默低下头吃饭。
等到饭吃了一半,川上斋已经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时,宫池右突然反应过来。
“是Rye!”
川上斋用莫名的眼神看向他。
“那只肥猫呢?你们当时没有把它带回来吗?”
宫池右补充。
川上斋停下了走动的步伐,看向宫池右。
宫池右率先解答对方没说出口的疑惑:“我当时是在警视厅里接来你的,那只猫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
川上斋终于反应过来了,因为当时在悬崖上反应太激烈,他被带到警车上回到警视厅的,而他在那之后根本就无暇顾及那只猫了。
所以,那只猫现在估计还在神奈川县。
他愣了几秒。
如果那只猫被那群人带走的话他们会和他说的。
宫池右看出来他想说的了,他询问:“那我们怎么办?回去找猫?”
他打量着对方的脸色。
那个地方是对方的伤心地,十年前他从那个悬崖上掉了下去,而十几年后他视为珍宝的妹妹从同一个位置掉了下去,却没有取得他一样的好结局。
川上斋缓了两秒,开口:“我在那个猫的项圈里装了定位系统,只要拿她的手机看一下就能看到对方的地点。”
宫池右松了一口气。
虽然那个猫平常见到他都龇牙咧嘴的,但毕竟养了那么长时间,也是有感情的。
川上斋和他说了一声,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中。
他抱着那个曾属于她的枕头,一只手拿着她的手机。
他缓缓闭上眼睛,他算是比较少眠的类型,即使是休息几个小时也能维持一天或者几天的精力。
前提是在他能醒来的基础下。
他和她一样都十分讨厌起床,但是因为他是哥哥要以身作则,所以每次都要定连续几个的闹钟将自己喊起来,然后再去喊她。
她早晨为了赖床会趴在他的身上,用软软的声线祈求他,让她再多睡一会。
有的时候还会在他的脸上亲上一口,为了保证自己能多睡十分钟。
就是在他的纵容下,川上绮奈在帝丹小学上学时从没有准时起过床,但幸好他的车技又能弥补她赖床的时间。
而在宫池右家里的这一段时间,他们两人是睡在一起的。
她喜欢睡觉的时候抓着些什么或者抱着些什么,所以他就成了她的首选。
她变小的这段时间似乎弥补了他错过的她的童年阶段。
但从今之后再也没有了...
她已经死了。
他黯淡下眼神,紧抓着手里的东西不放。
这段时间来,川上斋无数次梦到她。
但几乎都是她掉下悬崖的画面,甚至还不断穿插着自己掉下悬崖时的场面,两段记忆重合,他人生中的两段灰暗时刻被缝合在一起。
甚至由此延伸,梦中的他在悬崖底下看到了她已经失去呼吸的尸体。
而他有时还能梦到另一种类型的梦。
梦里的他带着她去游乐园玩,一切都是欢快的氛围,但只要他一移开眼神,她就会消失,直至自己发现她的尸体。
这个梦远比那个梦恶劣的多。
无论他在梦里怎么挽回,她终究会离开他,就算是他一分一秒都不挪开视线,紧跟着,贴着她。
而她最后都会成为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