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尖锐的呼哨打出,牛录额真开始指挥着剩余的蒙古精骑开始分散冲锋,以尽可能的避开弹雨的横扫攻势。
向前跑出二三十步,第三阵排枪声如约响起。
这次死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十几骑的样子。
都快要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力了,却连汉人的一根毛都没有摸到。
难道,真的太过于小瞧这帮汉人商队了吗?
这个时间点还敢于来满蒙腹地走商的,哪一个又不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牛录额真感到棘手了,可是人都已经死了,若是拿不出一些战果出来,那不是要受到上面长官的苛责吗?
更何况,这些死掉的人口,都是他们自己部族的青壮。
哪有丢了近百条人命,却中途逃跑的。
汉人的排枪已经打到第三轮了,这点时间,他们也装不了第四轮排枪。
牛录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一马当先,向着最后二三十步的汉人营地冲了过去,那种喊杀之声,已经有种要拼命的架势了。
只可惜,迎接他们的,又是一阵无情的排枪声。
第四轮排枪!
汉人真有第四轮排枪!
直到中枪倒地,这名牛录额真都有些想不通,不过就是一些行商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火枪?
就算是专门的军队,也不可能配备如此多的火枪吧?
领头的牛录额真死了,没人指挥,剩余的蒙古部众也瞬间化为鸟兽散去。
就在这时,丢下手中火枪的白广恩终于来了精神,也不待赵平乱吩咐了,直接领着自己的亲兵便冲了出去。
数百只是穿着内甲的精骑,此时就像是如狼似虎的凶徒,一个个浑身的精气神都被鼓荡到了极致。
有人执刀,有人托枪,有人拿着骑弓,有人拿着枷棍,五花八门的兵器什么都有。
白广恩手下这帮各有所长的精骑,此时还真像是一队乌合之众,跑出了一种杂牌军的感觉。
可是,若论到骑术,这帮精骑却丝毫都不差,就算跑的时候各自为战,可基本的冲锋队形还能隐约看出一些峥嵘之色。
今天的月色还是太过于耀眼了,乌泱泱的商队铁骑,惊得已经丧胆的蒙古精骑只感觉自己中了埋伏。
明明是他们在夜袭一支汉人商队,为什么打到最后,却是商队之中的护卫在围攻他们?
想不想得通,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想不通的,都已经被箭羽给点射了。
剩余被迫想通了的蒙古精骑,要么奋力狂奔,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要么只能一股脑的跪地求饶,再也兴不起丝毫的反抗。
跪地求饶的,派几个人看着就成,还想要绝地求生的,也只能送他们一支破甲羽箭了。
半个时辰的疯狂追逐之后,躁动的战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月华洒照之下除了死相凄惨的蒙古人以外,就是跪在地上瑟缩发抖的蒙古小鸡仔。
直到仗打完了,白广恩心中的亢奋依旧有些难以平复。
这一仗,真就像是做梦一般。
他们大明的士卒与满蒙铁骑野战,什么时候这么轻松过?
就算现在发动夜袭的,是一支蒙八旗队伍,战力相较于建奴来说稍弱一些,可这毕竟是打得九边将士不敢出关浪战的蒙八旗精锐。
八旗制度最小的战争单位牛录,就这样在一场主动发起的夜袭战中,被大明千余精锐给干净利落地打趴下了。
整个过程,显得有些滑稽,也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滑稽之处在于轻而易举,不可思议之处在于无一人伤亡。
0:100的恐怖伤亡比,这是想都不敢想的结果。
看着地上抱头瑟瑟发抖的一群蒙古兵,白广恩瞬间回忆起了一个用得顺手的东西。
火枪。
火枪,什么时候竟然能够正面对抗马队了?
按照一般的军事操典,火枪的用途,就是在正式交锋之前,用来提前威慑并削减敌人数量的。
最终的杀手锏,真正的战场拼杀,还是排在火枪兵身后的杀手队。
冷兵器的反复屠杀,高效率屠杀,才是战场上杀伤敌军的主要手段。
可就当前的战果来看,刚刚的那几阵排枪,才是最为主要的杀伤手段。
不仅对蒙古精骑造成了大量的杀伤,还直接击溃了蒙古兵的士气,这才使得后续的追击战如此的轻松。
火枪。
赵平乱所提供的火枪。
性能优良,数量充足,这两项优势的叠加,才是火枪在战场上发生质变的关键!
回头看了一眼淡然立于月色之下的赵平乱,白广恩都有些恍惚了。
令人望而生畏的满蒙铁骑,在赵平乱的面前,就是这么的不堪一击吗?
猛然之间,白广恩突然觉得,赵平乱能够在河南中原之地立威,靠的还是有钱二字。
“这是什么枪?
怎么如此的犀利?”
白广恩看着被抓过来的近两百蒙古俘虏,心中的震惊之情久久难以消散,不自觉的便问出了这么一句。
如果火枪有用,那以后的战场局势,不是得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直接数万火枪兵往上一围,什么铁骑都得变成枪下亡魂。
眼见这白广恩被无双营的排枪实力所惊吓到,赵平乱也只能说他是少见多怪。
枪,很好。
排枪,更好。
神枪手打出的排枪,自然是令人心旷神怡。
可是,枪械精通的神枪手,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
就无双营的这八百人,哪一个没有打废十几杆火铳?
这就像是拿一个武术的新手与一个练武十几年的老手做对比一样,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火器用得好,自然是犀利异常。
用不好,也是一些放空枪的废物。”
赵平乱淡淡的回应一句,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前往了蒙古俘虏所在的地方。
看着赵平乱离开的背影,白广恩又拿起一支赵平乱所提供的枪械看了一眼,对着远处的目标开了一枪,毫无意外的脱靶。
放空枪的废物,此言不假。
很明显,之前的排枪战绩,与他白广恩是没有丝毫关系的。
默默盯着这些用头巾覆面的火枪兵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些火枪兵根本就不鸟他这个副将前总兵。
此时此刻,白广恩对于赵平乱的底蕴,又多了一分了解和忌惮。
怪不得敢孤军深入满蒙腹地,怪不得敢轻言随手消灭一个牛录的蒙八旗,手中有硬东西,心中自然不慌。
咂了咂嘴,白广恩只觉无言以对,也只能默默跟在赵平乱的后面,看看赵平乱怎么处理这批抓来的俘虏。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赵平乱来此的目的,可是来诱敌深入的,可不是来肆意屠杀蒙古人,让建奴高层对黄崖关一带生出忌惮的。
……
被缴了械的蒙古人全都瑟缩惊慌的集中在一起,就像是一群不知所措的绵羊,毫无之前凶猛异常的桀骜之态。
欺软怕硬,本就是人类的通性,对于没教化的蒙古人来说,这种生物特性会更为的明显一些。
“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的商队?”
赵平乱让翻译传达了自己的意思,话音刚落,便引得蒙古俘虏是一阵躁动。
很明显,这话被当成了问罪,也是要屠杀他们的开始。
一群青壮憋了半天,也只是将责任推给了已经死亡的首领,言明这就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根据你们蒙古人的规定,犯错了,就要为此赎罪,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面对这帮毫无主见的蒙古牧民兵,赵平乱也懒得继续给他们洗脑,只是用一种非常干脆利落的方式给他们长记性。
一如赵平乱所预料的那样,这话一经翻译出来,立马便让场中的所有蒙古俘虏哭嚎了起来。
磕头求饶的声音不绝于耳,全都是呼喊饶命的哭腔。
对于这帮一旦失去了首领,便像是羊群一般的散沙,赵平乱也有些无语了。
你们好歹也是经常南下打草谷的悍匪,该有的匪气和硬气,总应该有一些吧?
稍微的坚持一下,咬死了就是带头的首领是坏人,他赵平乱不就能够顺坡下驴了吗?
就这帮哭哭啼啼的软蛋模样,这不是撅着屁股让人杀吗?
本想简单几句就将这帮人给放了,现如今看来,还得主动给这帮软蛋找释放的借口了。
“你们得罪了我们,伤害了各部落首领与我们汉人商队之间的通商契约,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
带头闹事的头人已经为他的罪恶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那么他所拥有的财产,也将全部赔给我们汉人商队。
至于其他人,我们不需要蒙古人奴隶,你们都走吧。”
在这帮蒙古人主动攻击了商队的大前提之下,如何合理合法的释放掉一部分的俘虏,这就很关键了。
当前这种只杀匪首的行动,就是最好的一种合理化方式。
不仅如此,双方因为都有攻杀的行为,且赵平乱还抢走了他们的所有财产,所以蒙古人主动攻伐的贪婪和杀戮特性还能被完美的保存下来。
如此,保存了蒙八旗的高强度攻击欲望,后面的诱敌计划执行起来才会更加的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