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老爷子盯着,小叔祖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跟着直接竖了起来。
这是被猎物盯着的感觉,自从他化妖大成以来,已经许久年没有再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影法阵已然失效,左右环顾确认了一遍之后,本就法力绵延悠长的妖精,其法阵当然不会这么快就枯竭。
这下小叔祖真的有些紧张了。
没有了法阵保护,以刚才场中法术的程度,自己根本不会是他们几人的对手。
这边林老爷子也看出了小叔祖的局促不安,明白这里其实并不止李老爷子一人能发现其踪迹。
便在暗中传言安慰道:“空穴方可觉风来,暗处可感微尘光。”
本有些心悸的小叔祖听到属于自己这边的大能传来的话语,十分聪慧的知道这可能是什么关窍之言。
也瞬间明白,虽然他们能通过判断法术源头而发现自己所布阵接点,但也仅仅是能察觉而已,实际上并没有时间和机会直接把自己给揪出来。
一念通透,小叔祖自然安慰了不少。
行径之间也谨慎细微了不少,作为现在唯一迷怖大阵,堪堪有当下唯一牵制对方的一种手段,自己如果想要报仇,这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
只是纷扰之时,脑海之中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一幕终究绕不开的荫庇。
那是在很久以前的某些时候,也是有一个这样的大能,同样这样指导过自己。
想起那个昏暗无光的日子,本愤恨不得己的暴戾心性竟然也有些平和了不少。
“是啊,曾经的罪孽,又怎么能让绵延无辜的时间给抹灭呢?
可是自己的这份寄托,又该找谁去算?”
刚刚才从摇摇欲坠的心悸之中走了出来,又马上有了心魔之虞,也不知道这是小叔祖的机缘所在,还是说他自己就该命中有此一劫。
辜老好不容易也有了一丝喘息之机,虽然没有他们那种境界稳固的源远流长,可好歹自己也是生息鼻祖门人,自然也不会弱了名头。
刚刚还有些黯淡的金身法术,随着法力的再次充盈,又有了璀璨之光。
“小叔祖,此乱之源不在你,而人祸更不可嫁接他人之遗。无论此战结果如何,必当也是你势行之举,何苦徘徊犹豫不定?”
只一纸之隔,也可是天壤之别。
当辜老爷子境界修为高出一线之时,所能领悟体会的看似平平无奇的道理,也就不再是小叔祖所能轻易堪破的了。
不然,也就不会有书中圣、文中金不及师之言的说法了。
终于,又一次有些恍惚的小叔祖再一次清醒过来,
也不怪小叔祖这般弱不禁风,稍微经受李老爷子的神魂之扰,便能心思不宁、难以自持。
先不谈他与李老爷子修为上的沟壑,也不回头细数一下他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多少大起大落。
即使辜老能解他一时之郁,也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又该何时才能真的明白自己终将何去何从?
见自己的神打功法经林老、小军娃儿两人方才解惑,李老爷子也是凄苦一笑。这两句谶言于自己又何尝不是道理?
然而,自己这一生恐怕已经登临绝顶无望了。环顾一周,就是这里的其他离人,包括他小军娃儿又何尝不是同样的结果?
只是自己并没有着急要马上分个你死我活,那样的结局自己已经品尝过不止千百次,是苦是甜也早就食嚼无味。
不过,就算是要转世再修行一次,这一世的光芒终究也要绚丽地绽放一次。
李老爷子再一次举起右手,食指之间一抹光彩不仅绚丽,其光芒更是照彻了方圆百里之地,又仿佛这一粒光早就照耀了许久。
即使闭上眼睛的陈石几人,眼眸之间也是耀眼一片,仿佛自己的形骸在这种光芒之间都已经无所遁形。
这一次,小叔祖是真的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勉强还在维持的魅影法阵也被瞬间冲击得支离破碎、溃朽残存。
跟心神相系的法器一般,阵法一破,小叔祖也跟着被震伤了心神,吐了一口血便直接晕死了过去。
只一击,便将陈石几人曾经奉为神明的小叔祖给淘汰出了局。
这一场的战斗早已经脱离了凡俗之争。
看着倒地不起的小叔祖,辜老爷子没有觉得焦急惋惜,反而露出了些许轻松的表情。
一直在场外边看着这一切的白师兄心中更是一动,而眼睛里也是已经有些泪眼婆娑。
李老爷子这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双剑客再次提剑斩向离他们最近辜老爷子,只是这一次也不再是一道剑气冲撞。
只一划便是一道光幕碾压而来,交错之间,仿佛要将这一片天地都给纵横分割开来。
辜老爷子避无可避,可能他也没打算躲避。
丈二金身拔地而起,左手捏指成锥,右手曲指成拳,以雷公之姿硬扛这两记天幕。
“嗬……”
一众人神魂之中更是一声比先前还有震荡的声威之势激荡而开。眼前不仅仅震碎了逼近到咫尺的剑斩,其余威也是连同执剑人一起给掀飞了出去。
早在那一抹光明之中惊开了眼睛的陈石三人,终于看到了师父如此威猛的一幕。
连先前的阴郁也都一扫而空,只当是“惊雷一声平地起,荡平诸魔是清平。”
两剑客来不及躲闪,只得平剑于胸无力抵抗着来袭之势。普普通通的铁剑又怎么能抗住神魔之威?才刚一接触,便被震得粉碎,飞溅的残片就是有了防御术法,也依旧被划得鲜血淋漓。
一旁五离人,除了李老爷子以一抹光华照彻了周遭,也萧清了光怪陆离,就连他们自己也都明晰了己身。
其余四人也有术法大能者,先前已经早早的为两剑客施加了防御法印,不过显然也是低估了辜老爷子这一势之威。
俩剑客以残剑杵地,一身血淋淋几近站不起来,有些惋惜的看着手中残剑,心里还在执着的念叨着:“如果换做自己趁手的兵器,兴许才能真正绽放一些光华。”
而他们恐怕这辈子都想不明白的是,这个时候再执着于手中剑,恐怕这辈子都只会是个剑客,而不会像李老爷子一样成为一代宗师。
与此同时,李老爷子也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盘膝坐了下来,看情形他们已经不能再掺合接下来的战斗了。
他们怎么就不能明白刚刚还威势无双的辜老爷子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呢?
本就仗着宗门秘法,强行借神魂强势连跨脱胎换骨境,神识法力根基浅薄,又以门宗秘法硬渡金身,更是半步踏入仙人境的拼命做法。
这一式丈二金身已有几分法相天地的韵味,又怎是肉身凡胎的十二离人所能抗衡的呢?
所以,就是离得远一些的另外五位离人也被震得有些东倒西歪。
要不说这代价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呢?
虽然看起来两剑客鲜血淋漓的双手像是惨多了,五离人也有些神魂不定,但比起现在相当于成为废人的辜老爷子来说,他们也是幸运得多了。
刚刚还为之雀跃的陈石三人,转眼就看到萎靡倒下的师父,丈二金身也再维持不住,绥化空中。
几人急切想冲过去扶住师父,但刚才迈开脚步,就被魍魉牢牢地定住了身形。
无法挪移身形的几人,根本顾不上到底是谁困住了自己,只是有些苍白的呼唤着。
“放开我,放开我……”
“师父,师父……”
“你们这些坏人,不许打我师父。”
“我要跟你们拼了……”
……
然而,除了白师兄有些心疼的伸手欲拉住几人以外,场中的其余人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看着辜老爷子这一倒下,陆老赶紧以龟息法力护住其心脉,虽然知道没多大用处,依旧还是缓缓地滋养着其已经干涸的周身经脉。
而且看似有些笨拙的陆老明白,如果说他们这群人最终的归宿,恐怕还得靠这位能驱半神之神的小军娃子。
辜老爷子战得激烈,其余之人也没有落得清闲。
早在剑客斩出光幕之时,林老和柯老也早就凝聚起了法力,他俩擅长术法远攻,而对面余下四人也是一般无二。
所以,等丈二金身和一抹光华的璀璨淡化之后,四周早迅速便被各式各样的气波法术所淹没。
硕大的火球带着金锐之利扑向对方,而又被一道道凛冽冰墙挡在了路途之中;又一头泥龙溅射出百球泥弹,那疾锐之风恐怕就是钢板也能砸出个窟窿来,也生生被一道飓风给掀出了百米开外。
刹那间,谷中平地烟尘弥漫、法术溅飞,不时就有火灼、风啸、水吟、雷鸣、震荡之声不绝于耳。术法光华更是丰富多彩,大地即将被烤炽琉璃,山头差点被夷为平地,如果站在远处,还以为这是一场堪称世界上最为绚丽夺目的一场斑斓圣境。
要说这其中最为忙碌的,还得是一直闪烁不定的岳老爷子。
自己这一方本就势单力薄,又先后折损辜老爷子和小叔祖两人,而陆老不善主动出击,林老爷子和柯老爷子如果稍微有所松懈,恐怕下一秒就会被漫天法术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所以一直都是全饱和的释放着法术打击,一刻也不敢停歇。
而那些实在躲不过去的风刃、雷霆,自然就全部依仗于会挪移法术的岳老爷子身上。
到现在,他不止要护住林、柯二老,还要顾着在给辜老爷子疗伤的陆老,甚至偶尔还要照看住瘫软在一边的黎山妖精,就算现在没人主动攻击于他,但如果让此时的他擦中场中术法的一星半点,恐怕就不会是掉层毛那么简单。
所以,从旁人的眼中看去,就有一个胡子银白的瘦弱老头不停地在场中飞舞,而挪移开来的法术……
却有些诡异的总是砸向了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