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已经被府里的妈妈抱走了,整间屋子除了方休和华兰外就剩下一些听命的下人了。方休的鼻尖嗅到了房间内的污秽之气,一刻也不想让华兰呆在这种地方。
吩咐着下人多拿来了几床被褥,将华兰裹得严严实实的,确定她不见风后抱起她就朝着后房走去,里面的温度方休早就明日安排好了。
火炕也烧热了,确保了华兰不会在坐月子的时候受到任何的病害。
亲自将华兰安置好后,方休也退了出去,让华兰好好的休息了,而王大娘子在确定了华兰无事后,也是兴冲冲的就跑回了家告知老太太这个好消息。
反倒是方成,在看过小孩后重新回到了客厅,等着方休的到来,这架势要是方休不来他可能都不会走了。
府中的下人和护卫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自家主君的父亲,即便护卫们知道方休看不惯方成,但是没有方休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对方成有任何的想法。
方休在安顿好华兰之后听到方成还未离开,冷哼了一声,他就知道方成肯定另有所求,不然今日怎么会突然来他这里,别说什么血脉传承这样的话,方成要是在意这些,当初就不会纵容方王氏欺辱原主了。
“怎么,不是想看子孙后代的嘛,既然看完了为何还不离开啊。”
反正现在是关起门来说话了,方休也不惯着方成,直接拿他之前上府的理由噎住他。
听到方休语气中的讽刺,方成倒是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舔着张老脸笑着对方休说道:
“我知道你怪我在你年幼时不曾照顾过你,心中有怨我也理解,但你如今也是一方伯爵了,还有了孩子,想来也是明白我当年的苦楚。
别看我是一家之主,可为了家族传承,还有你的生命安全,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你母亲是当今太常之女,我虽然是伯爵,可毕竟是衰败了比不上太常之位,若不在你年幼时表现的对你毫不在意,你母亲又怎么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呢。”
对于方成这可笑的说法方休嗤之以鼻,他这么一说原主年幼时的痛苦统统成了方王氏造成的了,那是那个人在原主母亲怀孕期间勾搭上这个太常之女的。
让生米煮成熟饭,逼得太常不得不认下这门亲事,方休现在都怀疑原主母亲的死不一定是难产这么简单,只可惜当初原主当初太过年幼,现在想要找到什么证据也是不可能的了。
还有方成哄骗原主的话以及后面鲜明的区别对待,正当方休是个莽夫,看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嘛,太常在强能强压着他低头不成。
还有封爵的事情,虽然有着文官的阻挠是主力,可要是没有他的推波助澜,他又何止是如今的一个伯爵,内宅的夫人串通岳家,趁着他在外发迹的时间将爵位的继承权让给了她自己的儿子。
虽然方休看不上眼,但他没开口说丢,就绝对不允许有人来拿。别看方休现在对定远伯什么动作都没有,但实际上他从辽边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现在不过是缺一个请君入瓮的机会罢了。
“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心中有怨?那也要对你有感情才是,如今的你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有着一条血脉的陌生人而已。
还有我希望你能够记住,我的母亲已经死了,她,不配!”
虽然方休极其不爽方成,但是在这个时代,孝道就是一把强大的武器,除非你不想做宋人了,否则就永远无法逃脱它的束缚。
这也是方休明明有了掀翻定远伯爵府的实力,却偏偏还要小心谋划,与他们保持着虚与委蛇的模样。
“有话直说,我还有事。”
看着方休毫不留情的挑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方成也不装了。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在大宋和西夏互市中你有一条石炭的交易线,我想要掺一脚。”
互市,中央王朝与外国或异族之间贸易的通称。如今西夏和大宋和谈,在边境之间的互市自然也就正常开放了起来。
而方成口中的石炭也就是后世中我们常说的煤炭,在北宋煤炭的使用可谓是极其广泛的,不仅可以用来锻制兵器,冬季的取暖也是必不可少的。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哪怕京都附近有着十多座的石炭山开采,依旧有些供不应求。市场开始出现了供不应求,那么东西的价格自然也开始了增长。
方休当初在西夏找到的煤炭资源也开始展露出他的第一层作用了,大量的煤炭被方休以其他的名义运送进了京都以及一些其他的大都城。
当初花出去的银两如今也都大赚特赚的拿了回来,而且方休也不独吞,命令了如今出面之人去沟通朝中其他的官臣,不求投资加入,只要不捣乱即可,这样一件坐在家中数钱的事有怎么会有人官臣拒绝呢。
就是真有那种刚正不阿之人,在面对多数官员编织起来的利益链也会有些乏力,而且一旦方休的煤炭撤出了这些都城之中,那么城中被冻死的人可就要变多了。
于公于私也不会有人去查,就算查也要等到来年开春以后,天气回暖之时。不过那个时候方休早就赚的盆满钵满的撤出了市场。
“京都中是来了一批西夏的石炭商人,可你凭什么说是我的人,难道就因为我之前在西夏边境戍守过,那这样京中有不少武将可能都和这个有关系了吧。”
方休倒也不介意被戳穿真相,因为他早早的就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赵祯,所以说这场石炭交易最大的靠山是皇帝,只不过他不方便出面罢了。
之所以还有诡辩也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方成发现了异样,以后也好查漏补缺避免大事时有疏漏。
“你在京都中甚是孤傲,平常与人结交也是有来有回的绝不寻私,整副孤臣的气派,唯独这在石炭这件事上,你虽然来往不密切,却也出现了几分纠缠,若不是我知道你的城府,可能也和旁人以为你只是有交易的可能吧。”
“就这,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与我有关呢。”
方休也没想到,方成的依据竟然是自己的猜测,虽然被他猜对了,可惜没有证据也不能说什么。
“有时候想要摧毁一件东西并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市面上有流言传出就能毁掉它,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关系,要是朝中的那些文臣得知了石炭之事和你有关,他们还会如此放纵下去嘛。”
亲情牌无用后,方成改变了策略选择了威逼,如今定远伯府想要崛起非常困难,方成也看出来了方休根本没有和他和解的打算。
既然方休靠不上,那么定远伯的崛起只能靠他自己了,此番虽然有着和方休鱼死网破的嫌疑,但是方成刚确定,只要方休不想和狄相公一样被赶出京城就必须妥协。
当初哪怕是狄相公那般人物,最后都被文官集团打压的抬不起头,更何况方休这个毛头小子了,石炭的利益虽然大,但是将方休赶出去后他门独占利益岂不更大,既除了眼中钉,又得了利,可谓是一举两得。
“怎么,刚刚不还说什么父子家族的嘛,现在终于图穷匕见了。”
方休的石头摩挲着口中的利齿,方成如此胸有成竹的打算,就是不知道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呢。
“我就是念在父子之情的份上才来找你的,不然我直接捅破这件事,哪怕是陛下也很难保住你吧,对了南边那般时候又有动乱了,朝廷可能需要你去镇压。”
就连方休被排挤后的去路方成都说了出来,看来方成早就做好了方休不同意的打算。
“所以在你眼中,最重要的东西始终都是定远伯这个名号,方家的传承。”
“有何不对嘛,在家族百年的传承面前,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你身为嫡长子自然要为家族的流传做出贡献!”
方成像是抓住了方休的命脉一样,死死的盯着方休,贪婪的眼神中透露出吃人的欲望,宗族的概念在这个时代果然可怕啊。
“很好,你赢了,为了我的前途,我的家人,我可以让你参与进来,但是这件事情的风险别指望我会给你背。”
听着方休答应,方成重新恢复了那副淡然的姿态,端起了一旁的茶饮下。
“那是自然,如果你连风险都替我承担了,我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