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布鲁顿的碎片
凌晨两点，上京市郊区的夜空被一层厚重的云幕遮蔽，偶尔吹来的夜风已经带上了秋天的凉意。
一支车队在这条渺无人烟的双向八车道上驶过，车辆起伏震动的声响被柔软的沥青路面吸收到极致，只剩下低沉的嗡鸣。
范奕坐在第二辆车的副驾驶座上，看着道路两旁的广告牌闪烁着幽光，将黑暗深处成熟的麦浪起伏成奇特的皮影戏。
作为这支车队的负责人，他此刻不敢有丝毫懈怠，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窗外的每一处阴影。
后视镜里，十二辆黑色军车排成楔形队列，每辆车车顶的警戒装置正在黑暗中投出肉眼无法分辨的激光网格。
“各车组注意，进入第三警戒区，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公里。”
他按下耳麦，冷静地说道。
耳麦中传来各车的确认声，范奕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下一秒，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啪嗒”声，像是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
“怎么回事？”
他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地盯向坐在后排的战士。
那名战士不好意思地回答：“报告长官！我坐累了，想换个姿势……”
范奕皱了皱眉，压下心中的烦躁，沉声道：“保持警戒，别掉以轻心。”
“是！”
战士立刻挺直了腰板。
范奕扫视了一眼坐在另一旁的两名战士，确认他们严格按命令执行后，这才将目光落在车中央的黑色箱子上。
箱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但它的存在却让范洛奕感到整个车厢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其实也不能怪他如此谨慎。
作为护送任务里唯一知晓护送物品真实信息的人，整个车队只有他才知道这个箱子里装着的东西到底有多诡异——
箱子里装的，是上次袭击沪市的四次元怪兽布鲁顿的尸体碎片。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怪兽布鲁顿已经被奥特曼使用光线击杀并完全摧毁了，但在后续的灾后调查中，调查人员在倒塌的建筑物下发现了几枚材质类似铁陨石、却在阳光下散发着五彩光芒的奇怪碎石。
经过多名专家鉴定，确定这就是怪兽布鲁顿的尸体碎片。
然而，由于具备专业分析设备的沪市地球物理研究所已经被怪兽布鲁顿摧毁，沪市科特队在多个实验室相继分析失败后，决定将其移交到异能管理处秘密实验室开展进一步的研究。
只是由于怪兽布鲁顿表现的四次元能力太过强大，为了避免不可控的事态出现，高层最终决定采取地面车队而非空运的方式进行运送。
六分钟后，车队在夜色中缓缓停靠在一座看似普通的工厂大门前。
厂区内的铅灰色建筑群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潜伏的巨兽，静默而警觉地等待着什么。
“抵达目标地点，请求进入。”范奕点开了秘密频道的通讯，声音低沉地汇报。
“身份已确认，允许进入。”
通讯器另一端传来一道冷静的电子合成音。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大门缓缓开启，金属铰链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尤为刺耳。
车队无声无息地驶入厂区，最终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建筑前。
范奕与战士们迅速下了车，命令车辆呈扇形展开形成警戒圈，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二十米外，秘密实验室主任罗仁早已等候多时。
他身穿白大褂，厚重的眼镜在探照灯下反射出冷冽的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范奕快步上前，脚跟并拢，抬手敬礼，声音干脆有力：“上京科特队副队长，范奕，护送b-07-Nt抵达，行动代号芙蓉17，请确认。”
罗仁微微颔首，嘴角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但眼神依旧锐利：“行动确认，我是秘密实验室主任罗仁，辛苦范队长了。”
话音刚落，三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从车后抬出一个纯黑色的密封箱，罗仁看到箱体的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几个微小的传感器在微弱地闪烁。
箱子被稳稳地放在两人之间，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小胡，按流程完成信息核验。”罗仁侧头对身后的年轻女孩说道。
女孩迅速上前，她的手中抱着一台特殊型号的军用电脑。
她熟练地在黑色箱体上输入一串复杂的密钥，随后，范洛奕的战术终端和她的电脑同时收到了一条加密讯息。
“b-07-Nt移交成功，任务完成。”
“密封箱体内部温度零下36c，压力场波动值0.003，状态正常。”女孩起身汇报道。
“很好，把东西转移到地下第二研究室，并设置研究组权限，如发生异常情况按紧急流程处置。”
罗仁再次点点头，上前和范奕握了握手，两人的目光在瞬间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随后，范奕转身回到车上，车队再次启动，悄无声息地驶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罗仁看着车队的灯光消失在远处，吩咐几名研究员合力抬起箱子，往建筑内部走去。
然而，当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女孩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小胡，我记得，明天就是你父母的忌日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似是怕惊扰起女孩心中痛苦的回忆。
女孩的身体微微一僵，目光倏然黯淡下来，怀中的笔记本电脑外壳在她的掌心中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让罗仁感到她心底压抑的脆弱在无声地碎裂。
她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嗯。”
罗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说道：“北岭实验基地遗址距离这里有些路程，我给你放一天假，过去看看，祭奠一下吧。”
女孩的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话哽在喉咙里，或许她的确应该去父母牺牲的地方看看，和他们说说话，哪怕只是静静地站一会儿。
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罗叔，能量拓扑重构装置将在后天试车，我要留在这里完成调试。”
罗仁沉默了片刻，抬头望向头顶那片深邃的星空，轻轻叹了一口气。
“最近也辛苦你了，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夜空，落在某个遥远的回忆里。
“如果他们还在世的话，看到这样的你……一定会很欣慰吧。”
女孩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下唇被她咬得几乎泛白，努力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几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滴在她怀中的笔记本电脑上。
罗仁收回目光，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如果他们还活着，这主任的位子，我怕是没有资格坐了咯。”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手掌的温度透过她的衣服传递到她的皮肤上，带来一丝微弱的安慰。
随后，他转身走向实验室的建筑，脚步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却也格外孤独。
小胡抬起头，望着黑暗的星空，云层的间隙里探出几颗最为明亮的星星，仿佛是她模糊记忆中父母的笑脸，温暖却遥远。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眼中的泪水也慢慢干涸。
她曾发誓要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怎么能就这样停下脚步？
“我一定会努力的，爸爸，妈妈。”
她在心中默念着，深吸一口气，转身跟上了罗仁的脚步。
建筑内的灯光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夹杂着外墙空调外机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嗡嗡”声，给整个空间平添了一丝压抑。
几名研究员手中抬着黑色的箱子再次吸引了女孩的注意。
“罗叔，”她悄悄地抹了一把泪，压低声音在罗仁耳边问道，“那个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罗仁扭头严厉地瞪了她一眼：“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保密条例都忘光了？”
女孩吐了吐舌头，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姿势，故作乖巧地说道：“好啦好啦，我不问了。”
然而，她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那个箱子上，眼底的好奇愈发浓烈。
“你啊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口无遮拦的毛病哦？”
罗仁再次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想要板起脸再严厉一些，但当他看到女孩脸上的泪痕时，心还是软了下来。
“上次人间体过来测试时也是，居然叫人家混蛋，你知道人家是谁吗就敢这样叫？”
“不就是奥特曼嘛？”女孩嘟起嘴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一个只有三分钟能力的家伙。”
罗仁皱起眉头，转身给她的脑袋来了一个爆栗，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你是不是对奥特曼的力量有什么误解？给人家三分钟……不，可能只需要一分钟，整个上京都能给扬咯！”
小胡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撇了撇嘴，但她的眼神中依然带着一丝不服气。
罗仁见状，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而且，即使他是人类的形态，我们整个异能管理处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吧？”
他眯了眯眼睛：“那次的测试你不也在吗？他的力量与速度，早就超出了我们人类应有的极限。”
“我倒不这样认为。”女孩抱起双臂，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尽管测试数据显示他很强，但他终究还是肉体凡躯，不是吗？”
罗仁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他们与几名抬着黑色箱子的研究员一同搭乘电梯，来到了地下第二研究室。
待所有人进入研究室后，罗仁谨慎地关上了门。
“所有人，穿上辐射防护服！”
“罗叔，这……”
尽管众人心中有许多疑惑，但还是迅速按照指示行动起来。
小胡微微颤抖地拉上拉链，厚重的材质让她感到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甚至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将面对某种未知的、危险的东西。
当所有人整齐地穿戴好防护服后，罗仁站在他们面前，指着黑色的箱子目光凝重地开口：“今天让大家深夜集合，其实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东西。”
说罢，他从怀里拿出一枚造型特别的钥匙，递给了身旁的女孩：“来，小胡，你不是想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吗？你来打开它吧！”
女孩接过钥匙，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底泛起一丝不安。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又抬头看向罗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箱子顶部的钥匙孔内。
“密钥是刚才核验密钥数字二次方的倒序。”罗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女孩闻言，只是原地愣了两秒，随即在密码盘上飞快地输入了一串数字。
“滴滴滴——密钥核验正确，定位正确，已获得开启授权。”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箱子缓缓打开，释放出一阵白色的低温雾气。
小胡好奇地探出脑袋，想要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却被罗仁一把拉住。
她转过头，看到罗仁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警惕。
箱子里，几枚黑黝黝的小石头静静地躺在由整块钕磁铁切削出的凹槽中。
它们的体积并不大，最大的一枚仅有鸽子蛋大小，最小的还不到小拇指指甲盖大。
然而，当白色雾气消散，这些石头竟然放射出如棱镜散射般的五彩光芒，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这是……陨石吗？”一名研究员忍不住问道。
“不是。”罗仁摇了摇头回答。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几个盖革辐射检测仪，目光紧紧盯着仪器上显示正常的数值，神情愈发凝重。
“那是什么？”女孩也忍不住发问。
罗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箱中的那些石头上。
“是怪兽布鲁顿的尸体碎片！”
罗仁用手拍了拍手中的辐射检测仪，然而上面的读数并没有丝毫变动。
“怪兽布鲁顿！”一名研究员提高了音量，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震惊，“是袭击沪市的四次元怪兽布鲁顿？”
“是的。”
罗仁依旧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辐射检测仪。
女孩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一些。
“怪兽布鲁顿不是已经被奥特曼杀死了吗？就连尸体也找不到那种！”有研究员发出质疑。
“如你所见，这就是怪兽布鲁顿的尸体碎片，它也只剩下碎片了。”
罗仁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深邃：“沪市科特队的作战报告中曾提到，怪兽布鲁顿在变身怪兽前，曾以蓝色陨石和红色陨石的形态存在，因此在灾后调查中，调查人员特别留意了类似的物体，但最终只找到了这些。”
女孩思索了一会，问道：“可是，分析和研究怪兽不是科特队的工作吗？我记得南省研究中心的江雨晴博士是这方面的权威。”
“你说得没错。”罗仁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但是你别忘了，这次袭击沪市的是两头怪兽，而南省研究中心已经接下了导弹超兽贝劳克恩的研究任务，江博士也是分身乏术，这才让我们秘密实验室有机会接手这些碎片。”
“可是……我们并没有研究怪兽的经验呀！”女孩皱着眉说道。
“别担心，你们就把这些碎片当作异能来研究就行。”罗仁笑了笑，“其实你们想想看啊，南省研究中心接下导弹超兽研究任务的目的，不就是要研发更强大的导弹武器嘛，那作为拥有四次元能力的怪兽布鲁顿……”
“罗叔，我懂了！”女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们可以在研究怪兽布鲁顿的基础上，尝试开发出拥有四次元异能的能力者！”
罗仁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只是我看了范队长这一路以来的任务记录，并没有出现先前沪市科特队所遭遇的四次元空间事件。”
“我的判断是两种可能，一是这几枚尸体碎片尽管具有发出异常的彩光，但它们的形态或体积已经不足以启动四次元能力，也就是说，它们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了这种能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而第二个可能，则是这些尸体碎片仍然具有与怪兽布鲁顿相似的能力，但由于条件不足而暂时沉睡，待条件满足时才会再度苏醒。”
“那罗叔，你认为哪种可能性的概率更大一些？”女孩迫不及待地问道。
罗仁看着他们，嘴角微微勾起，但隔着辐射防护服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瘆人。
“我认为是……”
“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