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晚许富贵可没心思再去看刘海忠家的热闹,今天上午娄振华在红星轧钢厂被抓不久,待在宣传科的许富贵就从保卫科的一个保卫员口中得到这个消息,虽然他有心想给娄家通风报信,可惜外面有荷枪实弹的军人把守,谁也出不去。
心急火燎的等到下午军人撤走后,许富贵就急急忙忙地骑着自行车赶往东交民巷五十八号,可惜等他赶到时,远远就看到有军人和公安人员在娄家搜查。
许富贵眼睁睁看着娄谭氏和女儿以及自己的老婆兰香都被带上了一辆卡车,他骑着自行车一路紧赶慢赶,终于看到卡车开进了市公安局的大院。
许富贵平时为人处世十分灵活,再加上他又是电影放映员,也结交了不少朋友。恰巧就有一个朋友是市局治安大队的小队长,许富贵找到这位朋友,托他帮着打听一下情况,那位朋友详细询问情况之后,倒也没有拒绝,让他在对面马路边等着。
许富贵坐在马路边一边抽烟一边焦急地等待着那位朋友,直到快六点了那位朋友才走出了市局。
远远看到那位朋友脸上的笑容,许富贵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赶紧递给对方一支牡丹烟,开口道:“给姚队长添麻烦了,过几天我请您喝酒道谢。”
姚队长接过香烟点上吸了一口才说道:“我是请了我们治安大队的黄大队长出面,找到了负责这个案子的市局刑侦处白处长,具体案情我也不能透露,不过许放映员可以放心,你老婆只是在娄家帮着干活的雇工,跟娄振华的案子没有丝毫关系,只不过由于向她询问了解一些情况,今晚她得留在市局做笔录,白处长说了,让你明天上午过来接你老婆回家。另外娄振华的老婆娄谭氏和小女儿经过调查,她们也与此案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娄振华故意留在京城这边的挡箭牌而已,按照咱们的政策,娄谭氏个人的财物将一起归还,还划给她一套从娄家查抄没收的一进四合院,作为她们母女日后的居住场所。娄谭氏和她的女儿明天上午也会与你老婆一起释放,你老婆的意思是让你过来接她们回去。”
许富贵终于松了口气,他连声道谢不已。姚队长却摆了摆手说道:“许放映员就别太客气了,咱们朋友之间互相帮助那还不是应该的事?去年我家老爷子六十大寿,还多亏你帮着放了场电影,让老爷子在村里扬眉吐气了一回。”
许富贵赶紧开口道:“姚队长,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以后有朋友想看电影了,尽管开口,咱老许别的帮不上,可是给单独放场电影还是能做到。”
姚队长笑着拍拍许富贵的肩膀,笑着说:“我们治安大队的黄大队长家里老太太十一月十九过生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忙给放场电影助助兴。”
许富贵赶紧一口答应下来,这种事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多辛苦一点,可是自己正是靠着这种辛苦,结交下不少的朋友,否则今天自己又怎么可能求得到姚队长帮忙?
回到家里许富贵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儿子和女儿,女儿才八岁,可儿子许大茂虽然已经十五岁了,按说也应该是懂事的年纪了,可是这孩子整天调皮捣蛋,许富贵真担心这小子万一嘴上没个把门的,把一些不该说的事传出去,凭空给自己找麻烦。如果外面那帮人知道自己在市公安局里有关系,还不得哭着叫着让自己帮忙?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许富贵才不会干呢。
隔壁刘海忠家里气氛异常沉闷,刘海忠的老婆乔翠菊正神色木然地坐在饭桌前,跟前的二合面馒头一口也没动,三个儿子正默默地吃着饭。
今年已经十六岁的大儿子刘光奇突然开口低声问道:“妈,我爸什么时候能放回来?”
乔翠菊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今天她在交道口派出所待了整整一天,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有能够见到刘海忠,最后还是一个女公安人员看她可怜,才偷偷告诉她,让她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刘海忠根本就不可能释放,上面大领导已经指示了,像刘海忠这种暴徒必须严惩,并让她有个思想准备,刘海忠判刑入狱是肯定了。
乔翠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九十五号四合院,她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感觉天要塌了。
平时家里的一切都是刘海忠说的算,乔翠菊早已经习惯了听刘海忠的指挥。想想以后刘海忠被判了刑,家里该怎么办?
刘光奇看到母亲只是摇头却一言不发,他有些着急地追问道:“妈,你倒是说话呀,我爸到底什么时候能放回来?”
听到大哥的话,十四岁的二儿子刘光天和十二岁的三儿子刘光福也抬头看着母亲。
乔翠菊感觉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她努力张了张嘴,才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今天派出所的人告诉我,你爸这回得判刑入狱了,听说是上面的大领导指示,说像你爸这样的暴徒必须严惩。”
“什么?”刘光奇听后不由叫出了声“他要是判刑入狱了,我还怎么在学校立足?谁又能瞧得起罪犯的儿子?”
听到大哥的话,刘光天和刘光福也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母亲。
乔翠菊有气无力地说:“你爸要是真得被判刑入狱,以后咱们家谁去挣钱养家?从哪来的钱给你们交学费?”
刘光奇顿时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一般,目瞪口呆的张大了嘴。
半晌刘光奇突然反应过来,他瞪着母亲追问道:“我爸那么高的工资,家里会没攒下钱?妈你可不能藏起来,不管怎么说我都得继续上学,我以后还要考大学,还要当大官,我爸可是答应过一定会供我上学的。”
乔翠菊看着有些陌生的大儿子,心里涌起阵阵酸楚,这就是他们夫妇寄予厚望的长子,她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你爸今年才升的五级锻工,每月六十一块七,以前几年每月五十二块八,咱家五个人全靠你爸一个人的工资,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们每个月的那点口粮份额根本就不够你们吃,咱家月月都得买高价粮;你爸干的是锻工,需要有营养的东西补充体力,他每天都要吃两三个鸡蛋;再加上你们哥三个的学杂费,特别是光奇你还经常要钱买新衣服、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咱家怎么能攒下钱?”
刘光奇的脸色顿时一片涨红,他啪的一声摔掉手中的筷子,一边嘶吼一边跑回卧室,房间里回荡着他的声音:“我不管,你是我妈,你必须供给我上学,否则以后我不给你们养老送终!”
听到大儿子的嘶吼声,乔翠菊如遭雷击,她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刘光天和刘光福赶紧跑过去,吃力地扶起母亲,小儿子刘光福端过一凉白开,送到母亲嘴边,哭泣着说:“妈,快喝点水吧。”二儿子刘光天则是眼神恶毒地看着刘光奇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