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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及!”

宋不辞的声音跟薛盼弟的声音同时响起,他冲过来挡在薛招弟跟前大喊,“你现在放下镰刀还来得及!”

他飞快的说道,“你男人是上门婿,你才是他的主人,是地位高的那一方,即便你伤了他也是你们自己家里的事,并没有违反大靖朝任何一条律例!”

当下家暴并未入律法,所以男人打媳妇儿无罪,可媳妇儿打了男人却要坐牢,律法根源上维护的还是男人的利益。

但赘婿地位低下,大户人家的赘婿名为夫婿实为家奴,不能传宗接代、不能三妻四妾,更不能随意外出。

这也是古代男人非迫不得已不会入赘的原因!

马瘸子在入赘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男性的权利,婚后薛招弟才是他的妻主,就是真的打伤了他,他也没资格状告自己的妻主!

“你胡说!”

薛招弟愣在原地,她跟马瘸子成婚已经快十年了,她听的从来都是夫为妻纲,马瘸子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不可违逆的存在,却从未听说过她才是主!

她狠绝的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可马瘸子则表现的比她更激动,他指宋不辞大吼!

“你分明是胡说八道!”

“哪个女人敢做男人的主?那个女人打了男人还能好干无事?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事,她不仅打老子,还想杀老子,她就该被抓起来砍头!”

马瘸子躲在杨衙役身后,自以为有了倚仗的他格外嚣张,“你就等着被砍头吧贱人,到时候我就在你的尸体跟前收拾那个小贱人,不让她脱层皮,老子就不姓马!”

“我倒要看看,你个死人,还怎么护着那个小贱人!”

好不容易被宋不辞安抚住的薛招弟,“唰”的又举起了手里的镰刀。

“小童生,您是好人,我心里记下了。”

她冲宋不辞哀求,“但是您也听见了,那就是个畜牲啊,我早就活够了,可我的女儿不能有事,她还不到五岁,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前路!”

“求您成全我吧,不杀了那个畜牲,我女儿就没有活路了,我不能让那个畜牲毁了我的女儿!”

薛招弟声声泣血,“求您成全!”

“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县衙的衙役也在,你杀不了他的。”

宋不辞看的难过,却还是坚持己见,“你不要听他糊弄,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你的奴仆,奴敢卖主,罪不容诛!”

“你只管放下镰刀来,只要你现在收手,我帮你写状纸,替你状告你家赘婿!”

宋不辞尽量放缓语气,“到时候该坐牢的就是他,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们母女!”

“不信你问杨衙役,他是官府的人,他说的话比我说的更有可信度。”

薛招弟闻言转头看向杨衙役,试图从他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但不待杨衙役张口,马瘸子就抢先打断了他!

“贱人!”

“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蠢的跟猪一样,怪不得生不出来儿子!”

马瘸子自然比薛招弟更知道宋不辞话里的真实性,而他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打骂薛招弟,是因为薛老头自己就把薛招弟当畜牲待,当然不可能阻止他动手!

更因为薛老头自己生不了了,正常的男人又不可能当上门女婿,好不容易找着了他这个冤大头,薛老头拿他当祖宗供着都来不及,哪里敢真把他当赘婿!

毕竟!

薛老头可是巴望着,他赶紧让薛招弟生个儿子,给他们老薛家传宗接代!

至于薛招弟,那个没见世面的女人懂什么?她就是家里的老母牛,他说一薛招弟不敢说二,只求着自己不打她就是好的,哪里敢给他耍威风!

可现在不同!

这个婆娘疯了!

疯了的薛招弟,在啥都不懂的时候就敢冲他挥镰刀,那要是啥都懂了还不得弄死他!

马瘸子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你被砍了头,老子就把你拉去配阴婚,换了银子再娶房媳妇儿,然后再把那个小贱人卖去窑子,让她做最低贱的娼妓,专门伺候流氓乞丐!”

马瘸子狞笑,故意刺激薛招弟,“省得你们两个没福气的东西,阻了我儿子的投胎路!”

“啊!”

薛招弟成功的被刺激到了,她直接风一样的绕过宋不辞,挥舞着镰刀就朝马瘸子冲过去!

“我杀了你!”

马瘸子等的就是现在,他缩在衙役们后头大喊,“大人,这个贱人要杀人了,你们快杀了她!快杀了那个贱人!”

“她来了!她冲过来了!”

马瘸子急的眼睛都红了,试图去抓杨衙役的衣角,但却对上了杨衙役冷厉的目光,他当即讪讪的缩回了手,但嘴里却是不停!

“快啊!上啊!”

“都站着干什么!”

“你们倒是快上啊!”

杨衙役忍的牙都疼了,如果不是职责所在,他真恨不得把马瘸子推出去,直接让薛招弟砍死算了!

“薛招弟!”

杨衙役喝住她,“你冷静点!”

“宋小童生说的是……”

“大人!”

马瘸子再次打断杨衙役,“您快杀了她啊,现在就杀了她,省得我再去县衙拉尸……”

“闭嘴!”

杨衙役拔刀,回身厉喝,“再多嘴,我抽你!”

说罢。

杨衙役给同伴使眼色,“把他抓起来,堵住嘴巴!”

男人打女人卖女儿的确不违法,可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会这么做,马瘸子简直是畜牲都不如!

“抓错了!抓错了!”

马瘸子挣扎,“我是受害人,我是被打的那个,你们抓错了!”

薛招弟没想到杨衙役会向着她,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只是手中的镰刀始终没放下。

“宋小童生说的都是真的,你只要不杀人,你男人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杨衙役看向薛招弟提醒道,“如果你想状告他,还可以把他送进牢里。”

至于为什么他们刚刚看见马瘸子打薛招弟却没有把马瘸子抓起来,自然是因为制度如此,民不举官不究,除非薛招弟主动状告,不然他们也没资格抓人,只能像姜烈那般劝阻。

更有甚者,在他们劝阻后,男人当下听了,可回过头就会打的更狠,漠视在这里变成了诡异的善良!

而且他们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女人在挨了打后不但不会追究,还会讨好告饶,如果薛招弟也只是一时气愤,后续没什么不同,那他们把马瘸子抓起来也只是给自己和大人添麻烦。

若非看出薛招弟铁了心要杀人,老实说,他也不会多嘴提这一句。

“真、真的吗?”

薛招弟不敢置信,紧盯杨衙役的眼睛,“我真的能告马瘸子,真的能把他送入蹲大牢!”

“可以。”

杨衙役肯定道,“前提是你不能杀人。”

“唔、唔唔……”

马瘸子还想继续刺激薛招弟,好趁机让杨衙役杀了她,可他被堵住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做无谓的挣扎。

“早知道、早知道……”

“呜、呜呜呜……”

薛招弟话没出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滚落,她捂着嘴蹲下泣不成声!

“娘!”

林柔放开薛盼弟,薛盼弟当即冲上去跟她娘抱头痛哭,而薛招弟也由隐忍的呜咽,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招弟终于擦干眼泪站起了身,她试探性的开口,“我、我能把我爹也送、送去坐牢吗?”

杨衙役皱眉,“你爹?”

听出他话里的震惊,薛招弟扭头看宋不辞,期盼能听到不同的答案。

“想法很好。”

宋不辞顿了顿,轻叹了口气,“可他是你爹……”

孝大于天的社会,他也无能无力,不过薛老头应该年龄也大了,依照薛招弟今天的凶猛程度,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用再怕她爹。

宋不辞想,要不,待会儿悄悄提醒下她?

薛招弟有些遗憾,继而态度坚定道,“我要告马瘸子!”

……

这场闹剧以杨衙役他们拿着宋不辞现写的状子将马瘸子押走而结束。

而现场惊魂未定的大人和小孩儿,去食堂吃了个肚圆,方才安抚他们受伤的心灵,然后感恩着与宋不辞告别,美滋滋的回家去分享好消息。

“咚、咚、咚!”

薛招弟带着女儿吃过饭后,又被热情的宋勇娘拉着去医馆看了伤,这才领着他们到了夫子的办公楼。

“请进。”

里头传来温柔的女声,宋勇娘回头道,“里面是林夫子,最是温柔好说话,你们自己进去吧,我还有的忙,就不多陪你们了。”

薛招弟声音透着拘谨,冲宋勇娘鞠躬,“谢谢您!”

薛盼弟也跟她娘一起,“谢谢婶婶!”

“乖!”

宋勇娘摸摸薛盼弟的脑袋,然后冲她娘摆摆手,“客气啥,顺手的事罢了,而且以后你就跟着我做活了,不用这么生分,日后熟悉了你就晓得,咱们村里的人都好说话着呢!”

薛招弟不禁又红了眼睛,“是很好的人,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快去吧!去吧!”

宋勇娘扭头就走,她就看不得人掉眼泪,可怜见的哟!

“林夫子。”

薛招弟调整情绪后,带着女儿小心的推门进去,她在里头没看见宋不辞的影子,于是犹豫的问道,“宋小童生不在吗?”

“快过来坐。”

林柔招呼她们坐下,有给她们倒了水,眼见她们又不自在起来,林柔冲她们安抚性的笑笑,“少族长还有别的安排,所以托我过来替他转答几句话。”

薛招弟母女闻言立刻竖起了耳朵,恭敬的听着,像极了听话的小孩子。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林柔将事先准备好的两个大包袱拿出来,“这是给你和孩子的棉服鞋袜,大的是村里嫂嫂婶子们准备的,小的是村里的小丫头们准备的,都是大家穿过的衣服,不过还算保暖,你们莫要嫌弃。”

她柔声说完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立刻开启了新的话题,“村里有很多空房间,独门独院的每个月租金一百文,单间的房子每个月只要三十文。”

林柔含笑道,“日后你和盼弟都要来村里,一个做工一个读书,我想着为着你们方便,你们可以直接在村里住下。”

“当然。”

“我也是就随口一提,具体怎么安排,还得看你们自己。”

这也是宋不辞的意思,经此一事,薛招弟回了村肯定不得安宁,而他们这里也不缺住处,宋不辞自然不介意发发善心。

“对了。”

看出薛招弟的纠结,林柔补充道,“婶子应该忘了同你说,在食堂里做活,每月七百五十文工钱,扣除每日五文的伙食费,也就是六百文。”

成年男子去码头扛一天大包,工钱也只有三十文左右,宋不辞还给她包饭,这个价格属实不算低。

薛招弟本就被可以住在村里的好消息砸昏了头,再听听月钱,顿时高兴的不知该如何表达!

六百文的月钱扣去女儿每个月的学杂费,再扣去房租,她至少能落下两三百文,还能远离薛老头,她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好事!

“谢谢!谢谢……”

她不停的说着谢谢,但还是拒绝了林柔的建议,“我、我就不住村里了……”

“你是担心你爹吧?”

林柔已经跟人打听过她的情况了,“你放心,没有少族长的允许,外人进不来村子。”

“这也是少族长的意思。”

话落。

薛招弟瞬间热泪盈眶!

她不知道她除了感谢还能说什么,但是她想,她跟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大抵终于遇到了她们的救赎。

“你要记住……”

薛招弟看着女儿哽咽,“你要记住宋小童生是咱们的恩人,宋家村是咱们的恩人,你以后一定、一定要好好报答我们的恩人!”

薛盼弟流着泪用力的点头!

她不会忘的,不会忘记人生中第一颗糖的味道,不会忘记那个会温和对她笑的小童生……

……

薛招弟没有将女儿带回去,她直接租下了村里的房子,然后将女儿留在这里,选择独自回去处理马瘸子和薛老头的事。

不过临走前她说出了心心念念的祈求。

“林夫子。”

薛招弟小心翼翼,“您可以给盼弟取个名字吗?”

林柔想说孩子进了学堂,夫子都会给起名,不必急在一时,但对上薛招弟期盼的眼神,她想,薛招弟想替女儿要的不是名字,而是新生。

“就叫南枝吧。”

林柔笑的温柔,“南枝盈盈树,岁岁携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