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灵安眉心紧蹙。
他其实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贺临泽这样的人。
毕竟正常人很难去理解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和行为。
想想这些年贺家因为贺临泽发生的那些事，包括贺知尧被贺临泽祸害成如今这个样子，他就真心希望贺临泽能够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是万万没想到，如今连宋清和也跟贺临泽扯上了关系。
但凡是跟贺临泽扯上关系的，就没有一个好结果。
“清和，贺临泽已经坐牢了，他留在外边那些人，阿尧也会都找出来解决掉，如今罗星宇也已经抓到了，只要贺临泽不出来，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你现在伤成这样，还要养上很长一段时间，也做不了什么。今天那位白女士，你就当没见过吧。”
霍灵安想了想说：“倘若她说的是真的，她要是能找到贺临泽杀人的证据，那贺临泽也就彻底完了。”
私心里，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家人，霍灵安都不希望宋清和真正的身世捅出去。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宋清和是真的有些疲惫，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轻。
霍灵安沉默了会儿，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次卧，将空间留给了宋清和。
宋清和睁开眼睛，仰面看着天花板。
他确实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尽管他一点都不想去相信白妤安，但是他直觉白妤安说的是真的。
他大概也许，真的跟贺临泽有关系。
也跟贺知尧有关系。
他并不希望是这样。
一点也不希望。
这样的话他甚至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换成他是贺知尧，在贺临泽的童年阴影里长大，他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从前觉得贺知尧这个人是有病的，所以很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要让秦霜远离他。
但换成他呢？
他又能比贺知尧好到哪儿去？
甚至，或许最初的根源，还跟白妤安和白妤宁这对姐妹脱不了关系。
当年的悲剧，可能谁都逃不掉。
逃掉的只有他一个。
他一个人享受了很好的家庭和童年，拥有了还不错的人生和未来，但是剩下的人，都还在那场悲剧里挣扎。
他有什么资格质疑贺知尧？
…
白妤安从医院离开，坐上了车。
司机转过头来说：“罗星宇那边递了消息出来，想让您帮忙找律师，您看呢？”
白妤安靠在椅背上，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跟我们没有关系，是他自己没有耐性，明知道是圈套还要往里钻，找不找律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司机应了一声。
“让你安排的探视，安排好了吗？”白妤安问道。
司机转身递给她一个身份证：“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三点。”
白妤安把身份证接过来，塞进了包里。
下午三点，白妤安去了看守所，等了一会儿，总算等到了贺临泽出来。
贺临泽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的憔悴和阴鹫，如果说从前的他，淡漠是淡漠在骨子里，像是个与世无关的局外人，那么此时的他，就像是一条狠厉的毒蛇，带着极其强烈的攻击性。
他这副模样，白妤安见过。
在徐恩语死了之后。
她只是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再见他，看到的，竟然还是他这副模样。
都说岁月偏爱美人，但似乎也更偏爱贺临泽。
哪怕是状态看上去极其不好，他身上仍旧带着那种致命一样的吸引力，就仿佛看人一眼，就会让人沦陷的那种吸引力。
白妤安以为这么多年的恨意，再见到他的时候，足以支撑她躲过他身上这种致命的磁场，但只是一个照面，听着自己瞬间紊乱的心跳，白妤安就明白。
不能。
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在贺临泽朝她看过来时慌了神。
她以为，就算慌神，就算震撼，也该是贺临泽看见她的时候。
但她显而易见的失望了。
贺临泽只是极其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随口说了句：“还活着？”
“贺临泽！！”白妤安彻底维持不住脸上的冷静，她的脸几乎瞬间就扭曲了起来，刚刚那种娴静柔美的气质，彻底化为了泡影。
贺临泽嗤笑了一声：“你也配学她？”
一句话，让白妤安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指尖都随之颤抖了起来。
她想过很多很多种跟贺临泽再见面的样子，她想象着自己多年来修养出来的气度，怎么在他面前控诉他的无耻，却没想过，只是短短两句话，贺临泽就几乎要把她给逼疯了。
但凡见过她的人，大概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气质很有修养的女人，只有贺临泽，一眼就能戳穿她全部的伪装，撕去她维持了几十年的面具。
白妤安指尖狠狠的抠着掌心，拼命的稳住自己的声音，问贺临泽：“贺临泽，你看着我这张脸，难道不会害怕吗？午夜梦回，你都不会害怕吗？你把阿宁怎么样了？你杀了她是不是？你凭什么这么云淡风轻！”
“害怕？”贺临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女人，我害怕什么？你这张脸怎么了？太丑了会吓到我吗？”
白妤安瞳孔放大，完全不可置信的瞪着贺临泽那张没有丝毫波动的脸。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是他害了阿宁的，他怎么可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会替阿宁报仇的，贺临泽，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替阿宁报仇，你别以为你现在坐牢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的儿子，叫贺知尧是吧？我一定会让他痛苦的，你等着！”白妤安咬牙切齿的压低了声音，狠狠的对着贺临泽说道。
这么多年来，她做梦都在等着这一天，等着让贺临泽痛不欲生，让贺临泽后悔莫及的一天。
他不是爱死了徐恩语吗？那她就让他跟徐恩语的儿子去死！
让他后悔他所做过的所有的事！！
“阿尧啊，”半晌，贺临泽才轻眨了下眼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去吧，去见见他，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