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昭山发生一件大案,一共死了504人,传言都说是一个叫张海哥的人杀的,特征很明显,老农说那人一头白发,异瞳……嘶”
军官将手挡在后腰枪支上,双眼眯起,慢步从圆桌绕过去,一边走一边说“想必整个长沙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人。”
离得近了,发看清这半残青年的容貌,陆文一愣,脸上神情变得很古怪,一个男人长得这么漂亮干什么?
他看向旁边坐着正嗑瓜子的青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
“到底谁是张海哥?”
一个半残,一个半瞎,怎么看都不是只凭一己之力杀死日本军团的人!
在梨园看见他们之时,陆文就否定这个传言,根本不可能!骗骗小孩子也罢,骗他们简直是不自量力!
这问题一出,梨园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戏。
齐墨挪了挪椅子,凑到张海哥身边,剥开橘子,递在青年唇边,察觉到小白菜往后避开,低声道:“这个甜,不酸。”
闻言,张海哥靠近一瓣橘子,嗅嗅,随即张口咬破,清甜汁水在口中炸开,明明面无表情,可在齐墨眼中像极了慵懒小猫,吃到好吃的时愉悦的神情。
想咬。
剩下一半齐墨自己吃了。
张启山看见这一幕,拿起茶杯仰头喝下。
“日本十六军到底是谁杀的!?同伙在哪?”陆文装不下去,直接拿出审讯犯人的气势,大声喝道。
张海哥拿出手帕,甩了一下,他握住齐先生的手,仔仔细细擦拭上面的橘子的汁水,齐墨拄着脑袋,笑着看向他。
“他娘的当老子干嘛的!再不理我,老子一枪崩了你……和你的情夫!”
陆文气到爆炸,脸红脖子粗,他直接掏枪,对准张海哥的脑袋。
正在看戏的副官收回笑意,低头看向佛爷,眼神示意:佛爷,要不要出手?
张启山没反应,一直观察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不相信一人把十六军全杀光,陆文当冲锋鸟试探底细,看看张海哥到底是有实力还是一个花架子。
要是有实力,就结交。
要是一个花架子,这十六军阵亡得继续往下查。
被枪抵着的人低头喝一口茶水,一点都没有自觉。
齐墨目光一沉,刚要站起身,就被小白菜按住,掐了一下腰。
大黑耗子看向自家小白菜,显得委屈巴巴的,小白菜叹口气“这等小事,就不需要你出手了。”
一句话,哄好齐墨,却点燃某位军官的怒火。
“你!你给老子再说一遍?!你当我陆文是什么人?!”
手枪上膛,食指就要扣动扳机,张启山皱眉,手下意识的放在了枪上,以及身边的副官,梨园内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陆文与张海哥。
站在帷幕后的二月红侧了一下头,抬脚就要踏出去。
在扣下扳机的前一刻,张海哥抬眼朝陆文看去,眸中杀意毫不掩饰,漆黑的瞳孔映出万里尸山,刻进陆文脑中。
啪的一声,陆文手中的枪支落在地上,他踉跄后退,有那么一瞬,仿佛置身于火海,恐惧布满心头,忘记呼吸,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摔在地上。
陆文大口呼吸,看向张海哥的目光不再是嘲讽,而是……惧怕。
齐墨见这人反应过于强烈,挑了挑眉。
周围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没看见张海哥有任何动作,为什么这陆上官害怕成这样?
一个胆子大的小兵直接上前,张口,喉咙只发出了嗬嗬的声,他猛然捂住自己的脖子,表情惊恐。
其他人见状,察觉到不对,随即发现他们也都说不了话!
张启山看向副官,只见后者也捂着脖子,张口试图发声,他立即站起身,扒开副官的手,伸手探查,只见喉咙有一个细小的针孔。
他回头看向轮椅上的人,回想到刚才张海哥给那瞎子擦手时,那个微小的细节,手帕!
“要是银针上抹了毒,你们就死了。”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举起枪对准张海哥,神情又惊又惧。
他们一直观察张海哥,根本没看到是如何出的手!
难道真的是张海哥一人灭掉十六军?
齐墨站起身,调笑道:“试探我先生,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是你们要试探的,现在还要倒打一耙吗,九门中人可真让瞎子我开眼啊,佩服。”
张海哥喝茶的动作微顿,朝站在身前的齐墨看去,脑中冒出一句话:齐先生,阴阳大师。
回过神来的陆文立即站起身,朝着张海哥鞠了一躬,一改之前的态度,道:“张先生不要怪罪,现在长沙城内忧外患,人人自危,出此下策也是佛爷无奈之举。”
张启山:?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副官别开眼,后退三步。
好啊,陆文,仗着我们不能说话,开始信口雌黄!
齐墨几乎要绷不住,险些笑出声,哑巴吃亏,有苦说不出。
“现在人人都在传张海哥的事迹,我出现在梨园,成了众矢之的,这次试探你们要是不满意,我和齐先生就成为犯人,任你们摆布。”
“消息是你放出来的,试探也是你要看的,要是我不做点什么,我就不是张海哥了。”
青年看向张启山,轻笑一声“佛爷,我好玩吗?”
佛爷:“。”
他伸手摸向喉结,奇长两指探出,从中拿出那根细小的银针,开口“张先生,好手段。”
“不过今日这场戏,的确不是我……”
张启山刚要解释一下,对面“柔弱”的青年咳了一声,打断他要说的话。
“佛爷,我知道,隔岸观火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山字辈,海字辈本不应该相见,不过也好,你现在已经脱离张家,袖手旁观也是常有的事。”
他一开口,张启山嘴角抿直,真的很想问,他知道什么?知道什么?!随后的几句话,却叫他愣住。
这句话暗指莫云高事件。
齐墨切实感受到,一股子林妹妹气息扑面而来,嘴角上扬,差点忘记我家小白菜嘴巴可毒得厉害。
话音有所指,陆文朝佛爷一瞟,低声道:“张先生,你错怪佛爷了!”
“佛爷只是……他只是太着急……”
“陆文,你闭嘴!”
他喵的,越描越黑。
副官感受到冷气直冒,往旁边退了三步。
张海哥又轻咳一声,脸色苍白,寡淡薄唇中央带着一抹血色,他往后一靠,姿态慵懒“还有什么话,快说,我听着。”
这句话,无异于:还有什么仇,快说,我马上报。
副官嘴角抽了一下,他看向佛爷,又迅速低头,努力压制想笑的冲动,越压,嘴角抽搐的就越厉害。
齐墨察觉到小白菜状态是真的不好,轻声道:“要不要回家?”
回答他的不是小白菜,而是站在一边狡猾圆润的陆文。
“家应该是回不了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张先生,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诛杀那么多日本人,没有军衔,没有背景,关进监狱审问,还是必要的。
齐墨嘴角笑意淡了许多,他转身朝着陆文看去“倒是小看你了。”
陆文脸上扬起一抹笑,刚要恭维两句。
梨园主人二月红就掀开帷幕,走了出来。
“来我梨园闹事,陆上官好大的威风!”
“哟,二爷,我这不是等您唱完《北山调》才开始请人吗,没耽误您~”陆文看到二月红,脸上的谄媚的笑都挤了出来“我也是奉命行事,二爷您看……?”
奉命行事?
还没卸妆的二月红看向张启山,奉你家佛爷的命?
佛爷:“。”
好好好!回去他要好好查查这个陆文!到底是奉谁的命!
副官:“……”不关他的事啊!
“梨园闹事我不追究,可你带着兵想要请走我府上贵客,又是什么意思?”
陆文不吱声了,没想到二月红为了抢人,不惜得罪佛爷,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位爷的斗争,他可掺和不起。
张启山看向二月红,目光交汇,片刻才道:“既然是二爷的贵客,那便请回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