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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杨毅所看到的场景,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那些只在文字中描述的场景,如今可以说全部验证在凉州。

哪怕杨毅生活在大梁有几年,算是对封建社会有一定认知。当进入凉州后,才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忍。

相比较在永安城,凉州的百姓就像生活在地狱一般。百里不见人烟,只有路边成堆成堆的尸体,被野狼啃食着。

所经过的村庄,除了残垣断壁,几乎没有活人。说凉州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杨毅是一路走走停停,第五天终于来到凉州府外五十里左右。

这里情况还算好些,凉州府是凉州中心,附近的府县大多有兵力防御。

凉州的氏族几乎都躲在凉州府,那些被胡适放弃的地方就是杨毅所见到的景象。

百姓要么被流民抢光,要么被氏族压榨光,要么加入流民,要么举家逃难。

而在通往凉州官道上,大批衣衫褴褛的百姓,如行尸走肉一般。

这些人,见到杨毅与一百带甲骑兵,一个个表情木讷的站在官道上一动不动看着。

杨毅见这么多难民,少说有数千之多,一个个看上去虚弱至极,随时都可能饿死路边。

当下翻身下马,喊道:“乡亲们,你们这是要去哪?”

问了几句,也不见有人回答。

陈武见状,拆开嗓子道:“大家不要怕,我们是朝廷的人,是来帮你们的。”

听到是来帮他们的,有几个胆子大的,立马跪在杨毅等人面前,作揖道:“大老爷,求求你们赏赐一口吃食吧!我们饿死无所谓,这里许多孩子和妇孺好些天都没吃东西,快要饿死了。”

“行行行好吧!”

更多的人跪了下来。

杨毅看到这场景,忍不住眼眶湿润:“师兄,将我们随身带的干粮和水,全部给老百姓。”

“嗯。”

一声令下,所有人把干粮和水都交出来了。虽然不多,但可救许多人。

老百姓见到有吃的,并没有哄抢。他们谢过杨毅,有序的将食物和水先给了孩子和妇孺。

杨毅看到此处,总算是看到凉州还有人性的一面。

“老伯,你们都是哪里的人?又要到哪去?”杨毅来到一位老伯面前问道。

许是杨毅给了他们食物,让老伯不由潸然泪下:“回大人的话,小老儿和这些人都是泰安府的。泰安已经活不下了,我们想着去凉州府讨个活路。不想,凉州府根本不让进,还将我们驱赶。我们接连去了好多个府县,没有一个府县愿意接纳我们。可怜啊,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

“是啊大人,我们老百姓根本没有活路啊!”

“苍天啊……。”

更多的人开始哭泣起来。

杨毅心中触动,双目猩红:“老伯,你们是泰安府的百姓?泰安不是还没沦陷?为何不待在家里?”

“哎……。”

“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泰安是没有沦陷,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自从各地发生叛乱不久,泰安知府赵郜就不知跑哪去了。知府都跑了,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知府是跑了,泰安也没人管了。通判赵寻本就是泰安大族赵家的人,他自然成了府衙的主事人。为了保住泰安不被流民抢夺,赵寻和赵家组建了数百个门丁控制了泰安城。本来这是好事,可恨赵家毫无人性。”

“他们开始逼我们交保护费,不然赶出城。刚开始大家为了活命,也只能交钱。后面粮食紧缺,赵家用高价出售粮食,还不允许百姓私藏粮食。想要吃的,就必须高价购买。没钱的就抵押房屋和地产,等一无所有后,赵家就把我们赶出泰安。”

“现在,整个泰安全是赵家的。他们仗着有钱有粮,霸占了整个泰安。想要活着,就得听他们的。我们就是被赵家赶了出来,没有了活路啊!”

“是啊大人,朝廷难道不管我们吗?赵家比那些乱军更加毫无人性,他们不但夺走我们的房屋和土地,还把我们赶出城。”

“可怜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怎么活啊!”

老百姓说着说着,一个个掩面痛哭。

这些话,每一句都像根针扎在杨毅心中。如果说之前还只是认为门阀是害,现在门阀就是毒瘤。

他们从来不会去管百姓和国家的危亡,在灾难和战争面前,他们还在想着自己的利益。

泰安的赵家,把整个泰安占据,把对他们无用的百姓全部驱赶。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泯灭人性。试想一下,一旦战争平息后,泰安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房子土地全被赵家占据,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得租房子和土地。

这些钱全部进了赵家的私库,国家却是一分钱都收不上来。

就算国家无力平叛,他们也可以以泰安为代价,去投靠那些叛军,一样可以守住他们的一亩三分地。

所以说,无论皇朝怎么更替。门阀势力,却可以一直存活。

“好一个赵家,这群丧尽天良的禽兽,不把他们一个个斩尽杀绝,都难消我心头之恨。”陈武忍无可忍,咬着钢牙怒道。

杨毅亦是如此,心中已经下定决心。不把凉州的门阀斩尽杀绝,不将这倒悬的天变了,绝不罢手。

“各位父老乡亲们,从今天起,你们不用走了,我就是朝廷派来新上任的泰安知府杨毅。”

“你们不要害怕,跟着我回泰安府。你们失去的房屋和土地,我一定会从赵家手里拿回来,交给你们。”

“赵家丧尽天良,也必会受到律法的惩处。还请父老乡亲,与我一道回泰安。”

杨毅高声喊话道。

大家闻言,一个个看向杨毅。

“您就是新上任的泰安知府?”

“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我们愿意跟着大人回家。”

这数千百姓,仿佛见到了救星,全都跪在地上作揖。

杨毅抬手道:“大家都起来,我们现在就回泰安。”

“大人,泰安现在被赵家霸占。他手里有千余人,就怕他不肯啊!”

“是啊大人。”

老百姓又开始为杨毅担忧起来。

杨毅说道:“你们放心,赵家要是敢不让本府进。那就别怪本府,刀下无情。”

“好,我们跟着大人。”

众人这下放心了。

他们本就对赵家恨之入骨,现在有人成头,他们就敢拿命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