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轮转,四季更替。
赵休早已养好了伤,在小方城盘下了一个铺子,做些草药生意。
这日清晨,赵休刚打开铺面的门,就看到一个曼妙身影站在外面。
“雪梅姑娘!怎么是你啊,你来了直接叫我就好,怎么站在外面呢…快请进!”
“赵老板每日卯时三刻开门接客,小女子按时过来,也刚到而已。”
两人说着一同进了铺子里面,直到赵休摆好了点心茶水,这才接着攀谈起来。
“雪梅姑娘有一年多时间,没来我这作客了吧?”
“赵兄好记性,我基本都待在山上,很少下山。故而不常来…”
慕容雪梅说着,环顾了一眼店铺陈设。
“看来赵兄这生意,也是随性的很嘛。”
“让你见笑了。当年幸得姑娘相救,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在下早已不再追求什么大富大贵,相安无事便知足了。”
店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售货区架子上有些灵草灵植,其他地方空落落的。
好在店铺本就不大,倒也不显得过于寒碜。
“赵老板,你隐姓埋名在这小方城,就不怕曾经的亲友,替你担心吗?”
慕容雪梅不经意的问道。
赵休闻言,脸上表情停滞了片刻,像是打定什么主意般,郑重站起身。
“赵休感念姑娘当年救命之恩!今生今世,做牛做马!只要姑娘有需要驱使处,尽管开口便是。”
“诶?你这是干什么!”
慕容雪梅见他要躬身行礼,立刻站起将他扶起。
“三年多了,每次见面你都这样,下次我不来了!”
她佯怒的说道。
“呵呵…”
赵休一时尴尬起来,又忙示意让慕容雪梅坐下。
“实不相瞒,在下已经没了亲朋好友,没了家。”
赵休坐下后,又才故作轻松的说道。
见慕容雪梅一副吃惊模样,又才补充着说道:
“在下曾是不惑山玄清观的弟子,家师虚棠子。”
“三年前家师奉命,陪同大长老徒弟朱桢,前往落英城结亲,出了变故,朱桢惨死…”
“家师独自归宗,引得大长老震怒,遂以勾连背叛为由,辱我师尊至死…”
“我等师兄弟几人,皆受到诛连,最后…只我一人逃脱。”
赵休说到这,声音中带着哽咽,眼眶也红了不少。
慕容雪梅早已被惊的呆坐当场,没想到面前这位的遭遇,竟也是因为当年慕容家引起…
不等她反应过来,赵休接着说道:
“大长老早有谋篡观主之位的心思,冤死我师父,也不过是为了搬开一块拦路石而已。”
“可让我想不通的是,他竟然能狠心,让自己弟子来充当引线…真是歹毒至极!”
赵休咬牙切齿的说着,他以为这些都是大长老一手策划。
慕容雪梅当然知道其中隐情,但自己怎么敢说出来?
反应过来后,她不自然的整理了一番表情,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那…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唉…三年都过去了,一条贱命罢了,能有什么打算?”
赵休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雪梅姑娘你,是我如今唯一的朋友,在这小小的小方城,多少有了些挂碍···”
“他日我若是离开此处,也定然会想办法知会与你。”
慕容雪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言语。
三年时间过的确实很快。
地炎宗器堂,专门用于炼器的地方,一个白皙小伙,正卖力的敲打着一柄半成品长剑。
“滋滋滋···”
随着一阵水雾腾起,他提起那柄长剑,在面前仔细端详。
“纪长老,看起来,这应该又是一柄不错的中品长剑了。”
来人走近,顺着纪绍安的眼神,盯在那柄长剑上说道。
“孟长老。”
纪绍安点头打了声招呼,又接着说道:
“看来要想再进一步,小子我还要沉淀一段时间啊。不过您教我的无垢炼器诀,倒是很神奇。”
“哈哈哈,纪长老天资聪慧,老夫当年初学炼器时,可没有这般快的进度。”
“哪里哪里,孟长老谬赞了。”
纪绍安转过身,放下手中半成品长剑,接着说道:
“不知孟长老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凡生笑着说道:
“太上长老有请,纪长老快去一趟吧。”
“太上找我?孟长老知道有什么事吗?”
“这个···呵呵,老夫可就不知了。不过太上感念你当年救命之恩,最近修为又有些精进,这时候找你,应该是好事。你快去看看吧。”
“好,那我这便过去。”
纪绍安说着,脱下一件脏兮兮的外套,将它挂起,又拍了拍身上粉尘,连忙出门去了。
孟凡生目送着他走远,转过身拿起那柄半成品的长剑,端详了好一阵。
“纪长老之才,甚老夫多矣···”
后山,邓闯住处。
“晚辈纪绍安,见过太上。”
“来啦。来来,坐。”
邓闯指了指身边石凳,笑盈盈看向纪绍安。
“纪长老当年渡与老夫的那部心法,果真是一部无上宝物。老夫近日境界又有提升,都是托纪长老的福啊。”
“太上长老哪里话,境界提升都是您自己,努力修炼的结果,小子可不敢居功。”
“哈哈哈,纪长老真会说话。”
邓闯随手取出一枚玉简,放在纪绍安面前说道:
“这是老夫毕生炼器心得,听闻纪长老最近潜心修习炼器一道,便将此物送与你,应该对你有些帮助。”
纪绍安诧异的看向面前玉简。
“不可不可,太上长老这东西太贵重了,晚辈可不敢收啊。”
“给你你就收下。还怕老夫逼你当我徒弟不成?”
邓闯佯怒着道。
纪绍安知道这老头脾气古怪,又不敢惹了他不快。
只得连连道谢收了起来。
“听闻你要离开?”
邓闯突然问道。
“晚辈···晚辈要前往黄龙观一趟,履行一个约定。”
纪绍安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何意,只得简单回答了一声。
“黄龙观那老头子,当年叱咤三宗时,与老夫有些过节,你要去黄龙观的话,尽量别跟他提起老夫来。”
“哦?太上说的是黄龙观那位前观主?”
“不错。听闻几十年前那老东西去爬了天梯,如今究竟是不是进了内陆,都无从知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听闻黄龙观还有高人镇守,老夫怎么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哪个还没死的老东西。”
纪绍安嘴角一扯。
看来老一辈之间,两个宗门的关系并不算多好。
张不羁那个便宜爷爷,会不会对自己身份有所芥蒂?
从后山出来,纪绍安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那老头子性格乖张,喜好饮酒。只要抓住了他的胃,应该不成问题。”
“就是那便宜老丈人,定会逼我留在黄龙观,届时又该如何?”
几日后,处理完宗门杂务,跟一众同门兄弟道别之后,纪绍安来到赤城,准备道别玄生玄羽,前往黄龙观。
玄生自从离开普济寺,便再也没有参悟过一日佛法,如他当日所言,算是与佛门彻底决裂。
现如今他的修行,全是按照记忆中尚魇魔君的生平,修习魔法。
为了对外能够不被发现,他又参悟了一些佛咒之力,算是一个魔咒师。
玄羽已经放弃了追求大道,每日沉浸在酒池肉林,或者无聊闲散的混日子。
“纪大哥。”
看到纪绍安的第一眼,玄生就惊喜的喊了一声。
纪绍安看去时,只见他已经一头短发,略显蓬松。
身着一套深灰色长衫,腰间拴着一根布带,背后还有一顶连衣帽。
由于长时间修习魔法,脸上少了些血色,多了不少阴鸷的感觉。
多好的一个少年和尚,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纪绍安心中感慨,脸上却很亲和的笑了起来。
得知他要离开,玄生当然不允,执意要与他一同。
玄羽本来慵懒的趴在一张软榻上,晒着太阳。
听说纪绍安要离开这里,也慌忙爬起,上前来询问起了缘由。
纪绍安只以为,没了小鹤在身边,玄羽一个孤鳏,日子定会过的索然无味,跟着自己,至少衣食有保障。
也便同意了带着他离开。
一行三人离开赤城时,不约而同回眸一观。
纪绍安笑了笑,左右看了他们两眼。
“你们要实在舍不得离开,还是回去吧?”
“不!纪大哥在哪,我就在哪。”
玄生立刻偏过头,认真的看向纪绍安说道。
“我只是觉得,时间过的好快,又到了应该前往下一站的时候了。”
玄羽依然看向城门处,思索着说道。
纪绍安跟玄生,都有些莫名,看向玄羽时,总觉得他像是有什么其他想法一般。
果然,行至半路。
玄羽突然开口道:
“纪道长,老头子有个想法,想与两位说说。”
“玄羽老哥,有话直说便是。”
纪绍安故作轻松的看向他。
“我孑然一身几十年,早已不复当年。纪道长救我于水火,老头这辈子恐怕报答不了你什么···”
“玄羽老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绍安有些不悦。
“纪道长,我想寻个小山头,建两间茅舍,开几方荒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放我下去吧···”
玄生诧异的看向纪绍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玄羽老哥,你这么大年纪,一个人生活,岂不孤苦?不如跟着我们,至少有个伴当不是?”
“对呀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玄生也劝道。
玄羽只安静的笑了笑,接着慢慢站起身,对着纪绍安就要拜下。
“纪道长之恩,老头铭记在心,来世玄羽定会找到纪道长,鞍前马后。”
······
眼见玄羽打定了主意,纪绍安也不好过于劝说。
找了个水土不错,风景绝美的地方,飞舟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