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和尚?去去去,别扰了老子生意…”
黄龙城,大街上。
一个散修摆出的摊位旁,步履蹒跚的走过来一个老和尚。
和尚有些消瘦,锃亮的头顶,六颗戒律疤痕清晰可见。
一身破烂僧衣,如同包裹在干枯树干上的树皮一般,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一边走,一边拨动着珠子。
由于靠的比较近,差一点踩到了摊贩摆在外面的几个器件。
“阿弥陀佛…”
老和尚轻颂了一声佛号,让开了些距离,接着往前走去。
摊主嘴里骂骂咧咧,也没有再去管那和尚,而是隔空将几件物品,稍微往里面挪了挪。
东门外,老和尚颂念着佛号,几个横跳间,已不见了人影。
玉坤城,简陋的砖石小院。
“多谢前辈赠丹!”
俞楚儿带着几个筑基期弟子,正恭敬的拜谢着面前之人。
“老夫受纪小友恩赐,得了这固神丹的完整丹方,第一颗丹药,理应答谢。”
吴汇桥说着,虚手一扶,面前几人不由的站直了身子。
“好在杜道友并无大碍,服下这固神丹,调养一阵,应该便好了。”
“还是要感谢前辈这段时日,先后赠送的养魂药材。”
俞楚儿面露笑容,落落大方的接话道。
“不过是些寻常药材,与纪小友的馈赠比起来,哈哈,差远啦!”
吴汇桥有些不自在的搪塞一句。
他感觉跟这姑娘说话,总有些别扭。
成天就知道感谢感谢的…太过正式,不够跳脱。
交代了一番,又迫不及待的离开,前往城主府去了。
地炎宗,内殿,茶室。
梁箬看着面前传讯符上一行文字,呆坐在椅子上,不知该如何抉择。
“怎么会…这才几天呀?”
就在她喃喃几声,思考着要不要亲自出马时,南宫离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师父,各殿新任长老均已到位,前殿被损毁的建筑,也已完全修缮。目前宗门已经回到正轨!”
“好,我知道了。”
梁箬听完,无力的回答了一声。
“师父…您…有什么心事吗?”
南宫离说着,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梁箬知道这小子跟纪绍安两人,关系不错。
素手一挥,就将面前的传讯符收了起来。
“为师没事,只是前方有些弟子折损,有些伤脑筋。”
她没有告诉南宫离,关于纪绍安迷失在黑色迷雾当中的事。
“师父您不用担心,等纪小子到了之后,那些宗门弟子定能抵御住鬼物入侵的。”
梁箬听完,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其他的。
而是缓缓站起身,绕着茶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荷塘中刚刚盛开的荷花。
南宫离见师父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只有悻悻离去。
良久之后,梁箬取出一枚传讯符,打了一套法诀上去。
这是黄龙观观主,张文鹤的传讯灵符。
早在三宗大比后,纪绍安便大致交代了一番,自己如何结识张文鹤的事情。
不过他只是交代了一部分,对于张文鹤让他去娶他女儿这事,他是没有说的。
按照当年纪绍安交代的话,如今他也已经元婴期,是时候去履行他的诺言了。
按理来说,已经算是黄龙观的人。梁箬虽也有心想救,却还是将问题踢给了张文鹤。
让那老东西自己去考虑吧。
不过半刻时间,她纳戒中的传音符闪动了起来。
传音符与传讯灵符不一样,传音符相对来讲更为珍贵一些,而且每一张传音符,只能使用一次。
梁箬若有所思的拿起传音符,犹豫着将灵力输入进去后,另一边立刻传来张文鹤怒吼之声。
“梁宗主!你地炎宗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弟子都护不住,这就是你们对待宗门功臣的方式吗!”
听着张文鹤的责难,梁箬深吸一口气,先稳了稳情绪。
“张观主,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想着你我两家都如此重视此子,这才第一时间告知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了。”
“哼!你那是告知我吗?你分明是…算了,说吧,他到底怎么样了?”
张文鹤气撒完了,终究还是问起了情况。
“魂殿中的魂灯还亮着,证明他目前还没有遇难。”
“没有遇难?你就给我这么个答复?”
张文鹤在收到传讯时,已经反应了过来。梁箬应该是多少知道了一些他跟纪小子的事。
因此也便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将其当做自己人来交涉。
“不知张观主还需要什么答复?前线战况诡谲,连我师妹也不知道他如今具体位置,我能给你什么答复?”
梁箬心情不好,也沉不下心来说好听的。
“哼!算了,告诉我他最后出现的位置,老夫自己去找!”
张文鹤没办法,在得知了纪绍安最后是在一处小城位置时,连忙安排好观内事宜,亲自出发了。
黑色鬼雾中,纪绍安已经连续战斗了三天。
可他已经没了时间概念,也不知道外界是白天还是黑夜。
身上的回灵丹也几乎要消耗一空,灵火虚弱的几乎要熄灭。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宝物,或许可以一试。
只见他从纳戒中,取出一只飞舟,一边控制着飞舟激活,一边还要防范着鬼魂侵扰。
手忙脚乱的将飞舟激活,正要跳上去时,却异变横生。
两只鬼魂趁其不备,疯狂拉拽住了他的衣服,随后几近透明的魂体,一闪之下,便没入到了纪绍安的躯体之中。
反应过来的他,反身将飞舟门关上,便立刻盘膝坐下,想要先对付体内两只鬼魂。
可当他的视线内视到识海时才发现,镇魂钟已经将两具鬼魂镇压。
不过由于他并未直接催发,两具鬼魂只是浑噩的站在镇魂钟前,身上稀薄的魂力,正在缓缓流失,向着镇魂钟内部渗透进去。
“我怎么把它给搞忘了!”
纪绍安暗叹一声,接着就要催动镇魂钟,将两只小鬼给炼化。
却不想此时,其中一只鬼魂开始说话了。
“这是…哪里?”
由于魂力已经很稀薄,鬼魂说话时已经很无力。
可从他逐渐清醒的眼神中,却能够看出他正在褪去狂躁,恢复灵智。
“这是我的识海。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纪绍安的声音,通过镇魂钟传出来,传到那鬼魂的耳中。
“识海?我…我为何会在你识海?你又是谁?…”
“现在的你,神魂之力还在逐步消散,你要是不想说,我便不客气了!”
纪绍安说着,镇魂钟上开始泛起亮光,明显是准备动手了。
“道友且住手!”
那鬼魂连忙抬手制止,见另一只鬼魂也已经苏醒,正待询问。
他却连忙摆手,作出一副噤声手势,接着回答起了纪绍安的提问。
“在下岳良阁,长青宗执事长老,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长青宗?”
纪绍安呢喃着这个宗门名字,确实没有听说过。
“在下纪绍安,听闻东山鬼患,这才前来营救凡人和一些低阶修士。…你既然已经清醒,还能否记得浑噩狂躁时的记忆?”
“浑噩…狂躁?”
岳良阁不解的看向身旁那道鬼魂。
显然他是记不起来的。
纪绍安眼见如此,只好退而求其次,询问起了其他信息。
“你们既然是宗门之人,是怎么死的?应该记得吧?”
听到这个问题,两道鬼魂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该死的血道玄宗!他们害死了无数修士凡人,只为了取其精血,修行邪功!我便是遭其毒手,横死在他们的血爪之下!”
“血道玄宗?道友你也是被血道玄宗所害?”
一旁的代雎连忙出声打断,感同身受一般的询问道。
“莫非这位道···友,也是被他们所杀吗?”
岳良阁反问了一声。
“不错!在下代雎,乃是皓城代家弟子,见过岳前辈。”
纪绍安还未说话,却见两只鬼魂之间,相谈甚欢,却也没有刻意去打扰。
转而颂念法诀,停了镇魂钟对他们俩的神魂吸收。
分心外界,盘坐在飞舟中的纪绍安,看了看飞舟四面的阵法,一时间还能够撑持。便又取出两枚上品灵石,握在手中,恢复起来。
灵火早已被他温养在了丹田之中,小小的火苗一进入丹田,立刻欢呼般的闪动了几下。仿佛在庆贺终于可以休息了一般。
意识回到识海,两个鬼魂似乎已经确认了彼此关系。
“什么?如此说来,我比你早了一千多年,就被血道玄宗给害了?”
岳良阁惊讶的看着代雎,不可置信的询问道。
看着他懵逼的表情,代雎又认真的推算了一番,按照当时的大人物和大事件,来确定时间轴,最后依然确认无误。
“看来岳前辈确实是比晚辈,早了一千多年被害···”
“这位···道友,请问目前是何时,这里又是何地?血道玄宗被灭了吗?”
岳良阁惊讶过后,又看向镇魂钟方向,开始询问起来。
“两位,我并未听过什么血道玄宗啊。不过···血道门倒是听过。”
“血道门?···”
岳良阁与代雎两人,又皱着眉对视了一眼。
“不对呀!血道玄宗势力庞大,在东海平原上,几乎是无人不知。···道友莫非就是血道玄宗之人,在此糊弄我等?”
岳良阁沉思半晌,又忽然谨慎的打量着面前镇魂钟,透过半透明的钟身,看着里面淡淡的蜷缩在一块儿的魂体。
“呵呵,两位见过魂力如此纯白的血道修士吗?”
纪绍安只淡淡一笑,反问了一声。
“对呀!他的魂体纯白无瑕,确实不像是血道修士···”
岳良阁毕竟见识多一些,又纳闷的跟代雎说着。
“还有,东海边不是东山山脉吗?怎么成了你们口中的东海平原?”
“东山?···山脉?”
两位魂体再次一惊,异口同声的问道。
代雎赶紧迫不及待又问了一声。
“那道友可听说过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