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市的情况很糟糕,唐吉一跳进来就闻到属于暴食的那股臭味了,安妮说的没错,这地方的情况肯定和暴食有关。
王正道没有直接跳进安妮给出的地址,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和安妮之间还没那么多信任。
他带着唐吉跳到了距离那个地址不到一个街区的高层建筑物楼顶,以便于观察这座城市的具体情况。
肉眼所及之处已经看不见形影单只的活死人了,那些尸体全都聚合在一起,变成了覆盖大地的血色肉毯。
从它们开始互相吞噬到集体转化形态,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整个过程只用了四十五分钟不到。
也许那些零星的,被困在单独房间里的活死人还在,但作为感染源这个群体无疑已经不再存在了。
这就让刚刚准备好控制多伦多市内异常状态的军队很尴尬,军方在四个小时前刚在军用科技集团下单购买了四十万枚微型自爆无人机,或者换个说法,说那玩意是飞行手雷也可以。
米科尔森出于人道主义,主动给这笔订单打了九折,这绝对是军用科技集团近代史上唯一一次主动对最终价格打折的情况。
但目前看来,多伦多人的钱算是白花了。
唐吉看着血色肉毯在地面不急不缓的蔓延,消化着所有能消化的东西,首当其冲的就是活死人的残骸,然后就是各种木制品,橡胶制品。
因为大街上到处都是可消化物质,那些肉毯并没有向上攀爬的建筑物的打算,如果这是有意识的行为,那这玩意显然在笑话了上百万颗死人脑子之后,已经初步具备了集群意识。
它知道只要封锁了道路,建筑物理的东西就是笼中之鸟,可以慢慢消化。
一个之前躲藏在街边超市的年轻人,看着不断蔓延的肉毯最终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冒险冲出了大门,靠着自己矫健的身体灵活的爬上了超市牌匾,而后沿着那些广告牌溜进了一处窗子被打破的公寓中。
但他发出的声音依然吸引了肉毯的注意,往那个方向增殖的肉毯速度明显快于其他方向,肉毯很快就蔓延进了超市内,数声尖叫声证明年轻人之前的藏身地并非只有他一人。
而后,肉毯顺着年轻人移动的方向蔓延,沿着建筑物表面开始向上攀爬,很快就沿着那个破碎的窗子长进了公寓内。
唐吉把这一切都拍了下来,发给了吴千映:“你觉得这里会再次诞生一个新的暴食,还是他们在生化武器里添加了暴食的细胞,它正在接机重生?”
“一想到这种玩意死了,世界就会在生成一个类似的,我就浑身难受,所以我倾向于后者。”王正道看了看唐吉,开了个玩笑:“要是你死了,可真不好找下一个脾气这么不好的。”
说完,王正道从楼顶捡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砸中了地面上的肉毯,那东西仿佛有应激反应了一样,立刻沿着被砸的点开始向四周增殖。
唐吉朝地面开了一枪,包裹着仇恨之焰的子弹穿透肉毯,击中了地面。
肉毯瞬间以弹孔为中心退散,并割裂了所有被仇恨之焰点燃的组织,转眼间一片足够五平米大小的空白地带就出现在了那里。
“看起来你还记得我。”唐吉从楼顶直接跳了下去,落地时膝盖微屈,连风衣下摆都没拖地就完成了卸力。
而充当垫脚石的肉毯则迅速向四周退散,仿佛退潮的海浪一样避开了唐吉。
王正道转眼间出现在唐吉身边,看着已经退到五米开外的肉毯耸了耸肩:“你这种缓冲方式很伤膝盖,建议少用,看着不爽。”
唐吉就这么一路如同摩西分海一样,在大街上走出了一条坦途,走到了安妮给出的地址前,看着那扇被打破的窗子喊道:“我来了。”
然后他看见一个盯着蓬松头发的脑袋在窗子后探了出来,用疑惑的语气问道:“我以为你们会直接出现我的房间里!”
“本来是该如此,但有些人想呼吸点新鲜空气。”王正道接了一句,然后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在唐吉身边时,右手边多了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
没有想象中那么有魅力,这是唐吉在看见七原罪之色欲时的第一个想法。
毕竟,她有一个能让全世界男人以及部分女人都想入非非的名号,就像世人谈起唐吉一样,没人会以为他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一言不合暴起开枪才是暴怒给其他人的第一印象。
在这一点上,唐吉无疑做到了。
但色欲,或者说是安妮,显然在这方面差了点意思。
如果细看,你就会发现安妮长了一张非常耐看的脸,完美结合了稚嫩和成熟两种风格,只是她脸上带了一副方方正正的大框眼镜,嘴里要贴了一副能把人颜值拉低一半的牙套。
安妮有着一头火色的红发,但在之前的逃亡中,她的发卡被弄丢了,现在这头茂密的有些过分的红发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担惊受怕后,就像松鼠的尾巴一样看起来非常蓬松。
她刻意挑选了一件半个世纪前流行的老阿姨风格棕色高领毛衣,不仅完美的藏匿了自己的好身材,还显得土里土气的。
显然,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安妮在伪装上动了很多心思。
“你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安妮抱着肩膀挡住熊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猜每一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都得这么审视我一遍?”
安妮把用来改变脸型的牙套从嘴里摘下,连同眼镜一起随手仍在地上,再次抬起头漏出明媚的笑容:“第一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
怎么说呢,那一刻唐吉仿佛看见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他的视野。
安妮的五官只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她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截然不同了起来,就好像...突然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还是那种会下金蛋的金鹅。
唐吉愣了几秒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现在觉得对方和自己的名头相匹配了。
但王正道站在那里,好像被人点了穴,足足半分钟才回过神来,随即他就不在直视安妮双眼。
不仅仅是颜值的加成,对其他人来说这种天生的魅力已经算是超自然能力级的武器了。
作为习武之人,老王在意志力方面绝对是顶尖之选,但即使如此,初见之时他也完全被夺了魄。
当然,这也是因为暂时没有危险出现,而且在唐吉身边,王正道也处于放松状态,几乎没有任何偷袭能瞒过唐吉的危险预知。
但老王必须承认,如果安妮刚才打算趁着王正道愣神的功夫偷袭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反应过来。
“现在满意了?我们能走了么?这地方让我感觉恶心。”说起这个安妮脸色有些发白,她刚刚目睹了近千人互相吞噬,最终变成一地碎肉的场景,那是她在梦中都无法勾勒的惊悚场面。
“你有其他安全屋么?他可以送你过去。”唐吉指了指王正道:“我要留在这里,确保情况不会继续恶化。”
“你们不打算直接把我带走?”安妮的声音高了几度,显然非常诧异:“就这么让我走了?米科尔森那个混...他不想见我么?”
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躲在梦境帷幕之后,可以肆无忌惮输出的欢愉梦之主后,安妮说话收敛多了。
“我和他聊了聊,觉得我们更需要一个自愿合作的盟友,而不是被强迫出力的工具人。”唐吉向前走去,似乎完全不在乎安妮:“如果你觉得你可以继续置身事外,那是你的自由,但下一次我不会特意来救你了。”
安妮沉默了,她当然听得出唐吉的话外之意。
这还只是全面战争前互相试探的阶段,但她已经不幸遇到了自己难以解决的麻烦,如果战争正式开始了呢?
世界虽大,但哪里有真正的安全之地?
这是一场没有盘观者的战争,只要你还活着,就必须选边站队,而摆在安妮面前的,一边是数之不尽,杀之不死的玩家,另一边则是暴怒唐吉,以及无处不在的米科尔森。
这简直是没有正确答案的送命题,之前或被动,或主动为开拓者和玩家出力的两个七原罪,都已经先后被暴怒制裁了,安妮不觉得自己能做的更好。
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愿意那么做,不然将来有一天再见到嫉妒,她都没法鄙视那个白痴了。
“带我去失落山基地吧,我不觉得我的安全屋比那里更安全。”安妮坦然的做出了决定,整个人似乎都松了口气:“让我也亲自见见那位吴博士,还有先知,我已经吃了太久瓜了,一想到能亲自加入战局我就激动起来了!”
唐吉和王正道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完全理解不了安妮的兴奋点在哪,但他们能看得出,安妮说的是真话,那双漂亮到让人忘乎所以的大眼睛里装满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王正道就这么带着安妮离开了,唐吉对失落山基地中之后会发生什么毫不在意,他更感兴趣是这座城市中正在发生的事。
似乎感应到了唐吉的到来,那些不断四处扩张的肉毯开始向内收缩,一片一片的连接到了一起。
从天空中看去,那些一片一片覆盖了不同街区的肉毯正在朝着市中心的方向移动的,当两片不同的肉毯相遇后,它们会迅速融合在一起。
随着唐吉一路朝着市中心步行前进,那些肉毯的聚合速度也在逐渐加快,它们大片大片的放弃了已经圈好的猎场,向后退缩,不知道有多少幸存者因此而幸免于难。
勇者追田兆义就是其中之一,此时的勇者还不知道设计一切,并等待他拯救的梦中神女已经了无牵挂的跑路了,他正忙着加固自己刚刚建立的幸存者社区。
追田兆义一路上在尸群中救下了近百人,这些人趁着之前尸群互相撕咬时,快速转移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超市中,并打算借着这里的物资撑到救援抵达。
但随着肉毯的出现,并迅速扩张,这个人数多大三位数的幸存者群体就成了最早被盯上的蛋白质来源。
好在超市外围的玻璃墙都是真材实料的钢化玻璃,它们暂时顶住了肉毯分泌的腐蚀性液体,虽然被腐蚀不断冒烟,但最少依然屹立在那里。
真正造成幸存者们伤亡的,是从通风管道,下水管道中蔓延出来的肉毯。
在那些肉毯开始收缩前,追田兆义的团队已经有超过四十人被从各个角落出现的肉毯所覆盖,而后被消化了。
每一个死者,都能让肉毯本身的面积暴增,他们自己就是最好的原材料。
追田兆义带着剩下的人不得不退守二楼,而这家超市一共也只有两层,几乎每个人都陷入了绝望。
包括追田兆义,他受梦境的暗示变的格外勇敢,曾数次冒着生命危险把幸存者从肉毯的包裹中拯救出来,被那些消化液腐蚀的遍体鳞伤。
但似乎【癌变复原】这个能力对这种腐蚀伤特别有效,追田兆义总能迅速恢复伤势,然后奔赴最危险的地方。
当肉毯开始退却时,濒临崩溃的幸存者们纷纷瘫软在地,而后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欢呼声,朝追田兆义致以感激的眼神。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但很快所有人都加入了进来,他们喊着英雄两个字,一些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少女甚至勇敢的拥抱住追田兆义,献上自己的热吻。
这一刻,追田兆义就是这些人的英雄,如果没有他,这里可能一个人都不会活下来。
是他一次次的站出来,顶在最危险的地方,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那些几乎必死的人,也是他一次次高声呼唤,让人们不要放弃希望,并最终真的迎来了曙光。
而此时被众人高呼为英雄的追田兆义,则好像大梦初醒一样,痛哭流涕...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干出那么多离谱的事,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尿裤子了。
他该怎么跟这群热情的女孩们解释,并让她们相信那是自己喝水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