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的彩带,飘摇的金粉,闪烁不定的灯球,还有意义不明的聚光灯……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王凯文想起自己在蓝星时出席的某场婚礼,那时他年纪还小,跟着父母坐在酒席上,只顾着大吃特吃,完全没在意新郎和新娘以及司仪是谁。
你说这气氛组咋就不能消停些呢,没看到他正忙着干饭呢,偏偏要让摄像组给个特写……
很奇妙吧,在这种和强敌打生打死的情况下他还能想到一句垃圾话:
“阿哈,有考虑转型去当特效师吗?”
然而更巧的是,现在和王凯文对线的家伙脑袋估计也少了弦,直接无缝衔接了他的话:
“想过,工资太低活不下去,最重要的是,我总是被舞台上碍事的家伙挡住照向我的聚光灯。”
“……”
“好笨哦,你就没想过把舞台上的聚光灯移到特效室吗?人们可不在乎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好主意,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话是这么说,两人手底下的动作可一点没停。
阿哈一边躲闪着撕开空间挥向自己的星体棒球棍,一边找寻着机会,用不知从哪个神奇口袋里掏出来的细剑格挡反击。
于是,不出意外的,王凯文在开挂。
【向左,再向右,对,稳住!】
【往上压,快点!】
【对准祂的左半边,直刺!】
【小心,祂攻过来了!王凯文,整体下蹲然后起身撞上去!】
秉持着“又挂不用是傻子”,“怕了别用,封了别叫”的良好决斗者精神,王某人直接在心里喊来了自己最有效的场外援助。
月光小姐的自律战斗模块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头号玩家”能够全方面发挥自己的优势,凭借着和星神不相上下的体质和阿哈针锋相对。
《这都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
《月光,启动!》
阿哈打着打着也发现了战局的发展有些不对,王凯文这家伙明显是有自主战斗和托管战斗两种模式的,但不论哪一种模式都被他用的顺畅无比。
更离谱的是,或许是因为吞下了那块碎片完成了终极强化,王凯文的体力近乎无穷无尽,加上〈丰饶〉那早八百年就给的权柄,除了自回血还有战斗吸血,颇有以战养战的架势。
“禁了。”
阿哈运转力量,试图封锁他和那个未知智能之间的联系,就像他当年中断那只神奇猫咪和金色大只佬之间的同调一样。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王凯文十分俏皮的打了个响指,〈秩序〉的锁链如山呼海啸般涌来,不仅把自己身上的负面状态解除了还原封不动的复制了一份用〈虚无〉印到了阿哈的身上。
“真是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区区外来者…居然变成这么优秀的孩子了啊。”
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疲惫感,阿哈手中的细剑都迟钝了一瞬,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湛蓝色眼睛,祂面具后的脸似乎正在笑。
无妨,〈欢愉〉本就是〈虚无〉的解药。
华光一转,阿哈身上的枷锁荡然无存。
伴随着一声豁达的轻笑,祂抬起手来。
那把通体刻满精致纹路细剑,带着足以摧毁星域击碎亚空晶壁的力量,宛若贯穿星海的锚尖,指向了他的胸膛。
“意志之间的碰撞,只存在于刀剑相交的刹那,如果你想要说服我,就请抓住这个机会吧。”
下一秒,祂的笑容和自信却在细剑和棒球棍接触的瞬间消失了,那里哪里还有王凯文的影子,徒留一片虚空独自黯淡。
“去了哪里?”
即使是以欢愉星神的思维,阿哈也难免感到不解,那个人消失了,就如同他来时一样,没有踪迹可寻,亦不知身居何处。
“还没察觉吗?”
“该醒了。”
王凯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着阿哈汇来。
他曾经尝试过用星神级别的力量镜花水月笼罩整个世界,结果就是模拟中匹诺康尼成为了一个精致的“模型”再也没有还原的机会。
当梦境和现实聚于一处,自此诞生的事物不再是虚妄,它开始变得尖锐而危险。
梦醒时分,跗骨之疫。
自阿哈身上生长的金绿色晶体越来越多,它们扎根于星神不存在的血肉,汲取着澎湃的命途能作为养料,供养这亵渎的新生。
“你最终还是接受了药师的力量,不是吗?”
“这也难怪,毕竟祂从来没有对你产生过恶意,和浮黎那个老古董一样勤勤恳恳的为你准备好一切,就等着你扑入怀抱来。”
“这算是我……自作自受吗?”
阿哈平静的停下脚步,任由那些尖锐的棱柱体自身体的各个表面长出,缓慢结晶,直到整个人形都覆盖上厚厚的“壳”。
可这不过是因为祂自己愿意,连虚无都能够挣脱都〈欢愉〉没有理由会被简简单单的〈丰饶〉困住,困住阿哈的从来都是祂自己。
祂在被彻底封存前,看见了一轮黑色的太阳。
那里,虫群们和无机生命团聚在他的麾下,金色的温暖光芒自王座的最上方普照大地。
阿哈也曾经见过相同的画面。
可是和王凯文不同,当祂从黄金王座上站起来时,那些繁华和幸福随即都化作过眼云烟,空旷的意识空间里,唯有一轮森冷肃杀的黑色太阳。
那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绝望逼迫祂残忍的放弃了这种可能性呢?
明明就这样走下去也能跨越虚无,就这样孤零零的成为救世主也未必不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脆弱情绪驱使着祂拖着脚步踏向回溯的过去……
“啊,是太阳啊……”
既然要成为太阳,那么就需要飞上天际,给予需要救济的人们以真正的救赎,这绝非个人英雄主义可以完全解释的。
沉浸在回忆杀中的欢愉星神笑着,仿佛那是在看一个和祂完全无关的故事。
“那你和我,有何不同呢?”
“你许诺他们的,也不过是有限的幸福。”
祂向着敢于向自己挥剑的外来者说道。
“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走下去,为了我自己,也我为了所有相信我的人们。”
“无关乎选择,无关乎存亡。”
王凯文福至心灵,水到渠成的说出来这句相当具有勇者气质的台词。
“说得好啊,说得好……”
“需不需要我现在跪在地上像你表演一副痛哭流涕,那或许可以让角色的塑造更鲜明一点。”
“然后你可以喊着什么友谊啊羁绊啊什么的给我脸上狠狠的来一拳,那样子的话,到时候海报封面也好制作做多了。”
阿哈挣了挣手脚,让那些开出花朵的晶体寸寸剥落,化作一朵朵祥云。
“唯独是这种方面还是算了吧。”
“我一向对浪漫的气氛过敏,对于成为英雄也并无执念,算到底可能只是一个想要平平淡淡过完生命的凡人。”
王凯文没好气的说着白烂话,侧身给这位老前辈让出一条路来。
“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代表着欢愉的神明向他伸出手指,宛若《创世纪》中神明塑造第一位人类那样,与他食指触碰。
“我说过的,我要诅咒你。”
“愿你,永远执有奢侈的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