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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张杭给毛苗说好了下班聊,不只是口头上随口一句的假客套话说说而已,是出自真心的、实打实的准备跟毛苗好好的聊一聊,一下了班张杭跑下楼打完卡立马就来问题件部门找毛苗。

毛苗也很想像前两天在田疆提出加班的不合理要求时那样霸气的回怼他,强势一些、硬气到底一到点儿就立马下班走人一刻不多待,可惜今天和那天的情况有所不同,那天是替别人义务加班,今天是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没完成走不了。

今天的无头件见鬼了的多,居然到下班还没弄完,毛苗处理了不到五分之一的量,剩下还有很多要弄,一眼看不到头,不知道是不是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弄完,“杭杭姐,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没弄完今天的破损件,得要加班了,没处理完就要超48小时的时效,有罚款呢。可能要加很久的班,少说两三个小时吧,你别等我了,你先走,等明天有时间了我们再抽空聊。”

“好吧,你先忙,那明天再说。你一个女孩子也别加太久了,早点回家,你又没住在宿舍,你回你们小区一路上又没个同行的人,天黑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听到没,工作是做不完的,明天再做也是可以。”张杭对田疆的办公室工作安排很不满意,可以说他简直是在胡乱安排,她在公司干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无头件处理时效只有48小时,不是一直都是72个小时吗?

而且只有客服回复投诉超时和先行理赔超时才有罚款,没听说过一个整理无头件的人还会被罚款。

今天在无头件办公室看到的种种以及田疆的个人表现,让张杭对田疆个人的工作能力和他的领导能力持怀疑态度。

他这个临时的代理主管能不能转正现在不好说,反正在各部门负责人投票表决时张杭不会投支持他转正的票。

“嗯嗯,知道,谢谢你杭杭姐,回家我会注意安全,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再见啦杭杭姐,明天见哟。”张杭一句关心的话让毛苗感动不已,感受到莫大的温暖。

虽然她身处在一个勾心斗角、弱肉强食、人情冷漠、人与人之间充满猜忌与怀疑的社会环境里,但她因为她见过光明、感受过善意的温暖,所以始终坚信,世界上好人还是更多。

王尔德曾说过——‘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生着、活着、生存着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很重要。

做一个‘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的他\/她。

“再见。”

张杭走了,毛苗埋头苦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九牛累死两头牛,使出浑身解数,紧赶慢赶,毛苗终于赶在下班后的一半小时内完成了那些额外工作。

九点了,天黑的透透的。

忙完迫不及待的回办公室拿背包和饭盒袋,身体还在快递公司的分拣现场遭受大罪,心却已经欢呼雀跃地走在了下班回家的道路上。

“诶?”毛苗推开办公室的门,抬头一看办公室里居然还有人在,有人和她一样在加班,不敢相信。

有什么不敢相信,田疆不是就喜欢让人加班吗,前两天才被他安排过就忘了?毛苗的记忆力不行啊,年纪轻轻就有了老年痴呆的症状。

近视两三百度的毛苗除了看电视和看电脑以外不喜欢戴眼镜,没戴眼镜的她五米开外人畜不分,站门口看不清加班的人的模样,根据看到的模糊成一团的五官,大致的身形轮廓,推断出加班的人是田疆。

又是田疆,奇了怪了他居然天天都在加班,明明上班时间经常看到他无所事事,悠闲地不是玩手机就是和许节立或者是其他的同事一起溜出去抽烟。

上班的时候啥工作也不干,一个劲儿地努力摸鱼,下班等人都走了之后再拼了命的加班,不在正确的时间干正确的事,事儿都给整反了,毛苗想不明白热爱田疆加班的行为,这世上居然还有喜欢并且主动加班的打工人,毛苗这个底层的低级社畜看不懂他作到领导级别的高级社畜的脑回路。

他加的是哪门子的班。

看得人是一脑袋的问号。(黑黑人问号脸.jpg)

心里想得多,嘴上一句话没说,职场上少说少错,不说就不会错,毛苗默不吭声地走进去,拿好自己的包包就走了,没管办公室里的田疆。

下班使人愉快,哼着不着调的曲儿,走出竞走运动员的势如破竹的气势,一路疾走到打卡机。

“毛苗打卡成功。”打卡机面部识别成功,毫无感情的AI声在毛苗耳中听来也是甜美动人的天籁之音。

回家路上毛苗哼歌的嘴没停过,越哼调子越奇怪,歌词一句听不清,不知道唱的是个啥歌。

毛苗哼歌不是为了勤加练习来提升她的唱歌技巧,纯粹是走路上给她自己壮胆。

昏黄的路灯,光源辐照范围只有以灯杆为圆心的一平米之内,长长的一条路间隔上七八米才有上一盏路灯,微弱的光照不亮漆黑的路,无法驱赶黑暗给人们内心带来的恐惧。

嗡嗡嗡啦啦啦嗡嗡嗡咚咚咚……枢暨耳朵里全是毛苗哼出来的这些不入耳的杂声乱调,有点像他初到凡间时见过的那些和尚们在庙里咿咿呀呀诵的经。

难受得很,听得枢暨堵得慌,凡间的人现在写的歌都是这么怪异的吗?已经摒弃老一辈‘宫商角徵羽’的创作方式了吗?

不应该啊,创造力难道不是该一代更比一代强,记得十年前在人间听得歌可是雅俗共赏,不是这样‘一言难尽’的小众。

不由得对此首歌曲的创作者产生浓厚‘兴趣’,感觉他的精神状态需要受到大众的关注,“你在唱谁唱的哪首歌?”

枢暨居然在怀疑歌曲创作者的精神状态,他最应该怀疑怀疑毛苗的精神状态。有没有可能歌本身不是难听的,是演绎者毛苗把它给演绎难听了。

“《我的头发就是这样被吹乱的啊》”

枢暨盯着毛苗头上顶着一顶厚实的红色毛线绒帽,头发一丝不漏的卷在帽子里,被帽子遮的严严实实,八级大风来了头发在帽子里也是纹丝不动,乱在哪里,“啥?你帽子戴的脸都要遮进去了,头发全在帽子里,见哪来的妖风,鬼吹风给你吹乱吗。”着急下班回家出公司安检门忘了系扣子的厚长及脚踝的浅驼色毛呢大衣,倒是被西北风吹得像是放飞在风中摇曳的风筝。

三岁一个小代沟,五岁一个大代沟,人神之间隔了几百上千上万岁的代沟非常之大,吾愿称之为鸿沟,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东非大裂谷的长度。

鸡同鸭讲,你听不懂我讲的,我没见过你说的。

跨越鸿沟的方式之一就是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

搭桥的工程量巨大,只靠一方可是做不到,必须是双方共同建设。

昨天枢暨已经先行在他的那端开始给桥梁做了桥架,给毛苗这个人类科普了一些他们神界的知识,今天就让毛苗这端开始来给桥梁做桥墩,给枢暨这个神仙科普科普凡间的知识。

毛苗无语地想遁地而逃,简简单单的你问问题我答答案枢暨都能耳朵听劈叉,离正确的道路岔了十万八千里,“我说的是歌名《我的头发就是这样被吹乱的啊》,五条人唱的,五条人是一个乐队的名字,明白了没,不是说我的头发乱了,我的头发可一点不乱,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一边说一边调整毛线帽在头上的高低位置,防止造型乱了。

“五条人?他们乐队有五个人?条也是用来形容人的词?我记得你们形容动物才用的条这个词。”这首歌的歌名和创作者的乐队名枢暨听起来都觉得很奇怪,艺术太过超前,艺术家的思维方式也很超前,不落窠臼。

看来听到他们乐队名字的人和神都会好奇他们名字的由来,毛苗第一次知道这个乐队名字的时候也是很好奇。

一开始是探究他们的名字,然后到探究他们的音乐,越是了解越是喜欢的一发不可收拾,音乐播放器从一首他们的歌曲添加到整张整张的专辑好几张,对他们的音乐如数家珍,“不是,他们乐队大多数时候只有两个人,最多的时候也就四个人。条是他们家乡的方言,他们的方言就是用条作为量词来形容人,五个人就是五条人。”

“哦。你手机里有……”枢暨刚刚准备让毛苗放一下他们乐队的这首歌,听听原唱是不是和毛苗唱得一样,他话还没说完毛苗就拿出手机放上他们的歌。

“你看那风

有时往东吹

有时往西吹

我的头发就是

这样被吹乱的啊

你看那风

有时往东吹

有时往西吹

我的头发就是

这样被吹乱的啊”

三分钟的歌,歌词就五句话,人声唱了循环两遍,余下的都是器乐演奏的部分。

出乎意料的好听。

音乐停了枢暨还沉浸在歌曲的余韵中。

枢暨为先前的没听原曲只听了毛苗的胡唱先入为主的对歌曲难听的臆测表示深深的歉意,在此进行诚挚的道歉。

乐队创作没有任何问题,这是一首特别有意思的歌,简单的几句话有很强的哲学性,引人思考,乐队主创是个哲学爱好者吧,器乐部分也很好听。

有问题的是毛苗,她那破锣嗓子加上她的五音不全,再好听的歌她一唱就是对这首歌毁灭性的伤害,别人唱是犹听仙乐耳暂明、她唱是恶魔耳边索命低吟,唱一首毁一首。

她的音乐品味是不错,值得一句赞扬,但嗓音条件受限,以后听歌享受音乐就行,唱大可不必再唱了,唱出来你好了我不好,我不好了你也别想好,互相伤害不好不好。

佛曰:‘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

别做那‘只顾自己享受不顾他人死活’的恶事,多积善行德。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好了,知道毛苗唱歌不好听了,唐僧吗?和尚念经说一长串,紧箍咒都没这念的长。

“好听,你家有他们乐队的唱片吗?可以借给我听一下吗?”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听听打发时间。

“有!我买了他们两张我最喜欢的专辑,一张是《县城记》,另一张是《一些风景》两张专辑都是他们早期的作品。

他们下个月会来新市的音乐节!!!新市第一次搞音乐节诶,我去做兼职存了好几个月的钱,本来是打算存够钱回老家夜城去看他们的,现在他们来新市了,不用回去也可以看他们的现场,不用花来回的机票费用剩下一大笔钱,买一个门票钱够够的,多出你的门票钱也没问题。

到时候我带你去听现场,我给说,乐队就要听现场,现场最绝……”听到枢暨夸奖了自己喜欢的乐队,安利自家心水乐队成功的毛苗兴奋地说个不停,花自己辛苦兼职赚来的钱请人去看音乐节这种以往觉得是冤大头的行为也做得出,心甘情愿成为‘冤大头’。

“好啊,我还没去过音乐节,去感受一下。”有人出钱请客干嘛不去,人类的娱乐五花八门,一样东西能被人类玩出百样花,很多人一起唱歌的音乐节、一个人唱歌的演唱会等等种类繁多花样百出。

在凡间的时间不多了,回天庭的日子倒计时进行中,有机会多体验人间不同的东西,回了天宫给伙伴们讲故事的素材也多一些。

很开心,安利成功的毛苗开心的不行,好久没这样开怀大笑,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今天不回去吃泡面了,走,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去饭馆里搓一顿,尝尝大厨的手艺。”

“行啊,走。”

这里黑漆麻糊的也没个公交车,离吃饭的店还远着呢,十几公里走路去不得走到明天,说走毛苗就拿出手机准备在打车软件上预约车。

枢暨制止了毛苗的打车意图,将她的手机揣回她大衣兜里,“跟本仙君一起还需要你打车?你现在想着脑子里目的地,走着,咱马上就到地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