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乞丐求饶的时候,麻袋里的吴夫人试着动了动身子,见无人发觉后,便大着胆子用力一滚,结果就滚下了高坡。崎岖不平的山路,树桩和石头不断撞击在她的身上,可吴夫人硬是没有发出半声声响。
她困在麻袋中,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想着要从这些亡命之徒手中逃脱,便用力的翻滚着。滚着滚着,扑通一声便跌进了一个深坑里,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吴夫人悠悠转醒,只是两眼睁开依旧是漆黑一片。她挣扎着从破了口的麻袋中钻了出来,抬头便看到了上方有个不大的洞口,隐约能够看到几颗星星。心知自己是掉进了一个洞里,又担心坏人还在附近,半晌都没有发出声响。
可四周越是寂静,她心里就越是害怕。时而有风声吹过,像有人在呜咽,时而有夜猫子的叫声,突兀的响起也会吓她一个激灵。她摸索着走到洞口想爬上去,却发现洞口光滑,没有借力点,试了几次都没有上去。
吴夫人心中越想越是害怕,此时竟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心中想着——说不定那些坏人不会伤害她。只是想用她换些银钱而已。自己这样冒失的跑掉,可能会把小命搭上啊!
她开始碎碎念着给自己壮胆子——
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
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突然咣的一声,一个重物落进了洞里,吓得吴夫人赶紧闭了嘴。
摔进洞里的吴常,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和吴夫人掉进了同一个坟坑里。他揉了揉酸痛的腰,冲着上方的洞口大喊,“来人呐,有人吗?”
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吴夫人,听到这个声音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哆嗦着喊了一声,“二哥。是你吗?”
吴常先是被女人的声音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真的遇到鬼了。紧接着便是心中狂喜,他听出了这个女人的声音,急切的喊,“娇娘?是娇娘吗?”
听到几十年都没有人喊的名字,吴夫人有片刻的恍惚。二十几年前她还是一个俏皮的小姑娘。吴常也是如玉的少年郎。她会偷偷从家里拿些点心,用帕子包了,到小河边等他们兄弟。可每次她都会挑最好的给二哥吴常。
“二哥,”吴夫人又喊了一声。吴常循着声音急步上前,黑暗中两人便一下子撞在了一起。
吴常将撞进怀里的人紧紧搂住,便再也没有松手。这可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场景,不想竟在此时此刻成真了。
吴夫人也紧紧搂住他的腰,早已泣不成声,什么礼教,什么男女大妨,都见鬼去吧!哪怕此刻二人就葬身在这个深坑里,此生也无憾了。
关小筠和肖云朗已经来到坑洞前,听到二人的对话,也知道两人并无大碍,便吩咐几个一起的伙计给大家传消息,就说人找到了。
随即,漫山遍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哨声,很快大家都向这边聚拢了过来。
关小和肖云朗依旧坐在离洞口不远的坟堆上,想给两人多一些独处的时间。可是眼见过来的火把越来越多,想再拖延也是不能了。很快有人上前,七手八脚将两人从坑里拉了上来。
吴夫人也是幸运,因着天黑看不见,虽是心里害怕,却没想到周围竟是坟地。她若是知道自己被抛在荒山野岭的坟坑里,怕是早被吓坏了。
此时被人从坑中拉了出来,借着火把看清四周的坟堆,身体就不由得瑟缩起来。
吴管事见她害怕,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
吴夫人先是愣了一瞬,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便任由他牵着了。只是她眼角溢出的喜悦,没有逃过肖云朗和关小筠的眼睛。
当然手举火把的汉子们,也看到了他们牵手的一幕。不过,也只是怔愣了一瞬,便也明白了。
肖云朗发话,“好了,人找到了,大家回吧。”于是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向山下出发。
回到府衙的吴管事不止给了每人纹银百两的酬谢,还允诺过几日请他们吃酒。
待帮忙的伙计走后,吴常拉着吴夫人,和匆匆赶来的吴天,跪倒在肖云朗和关小筠面前,磕头拜谢,“谢王爷郡主的救命之恩。”
肖云朗摆摆手道,“吴管事,这救命之恩可算不上。你这头磕的有些名不副实了。”
吴夫人却开口道,民妇不知郡主的身份,但郡主却一日之内就救了民妇两次。这头王爷和郡主受得的。”
关小筠看着跪着的一家三口很是欣慰——
一个儒雅的帅大叔,一个温婉的美妇人,两人真是越看越般配,连儿子都是现成的,真好!
“吴大叔,吴夫人快起来吧,接下来你俩可有的忙呢?”关小筠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三人站起身,吴常与吴夫人对视一眼,自是听懂了关小筠话中的意思,不由红了脸。
关小筠大手一挥,“你们一家子的头也不白磕。你们的宅子现下也没法住了,我把云宅送给你们,就当是提前送的贺礼了。”
本想拒绝的吴常听到贺礼二字,便也高兴的应下了,“吴常携全家再次谢过筠主王爷。”
吴天跟在叔叔和娘亲身后,看着二人齐头并进的背影,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可一时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第二日肖云朗将吴常叫到跟前,问“吴管事对昨日的事可有什么打算?”
吴常自然知道,王爷说的是慕容倩瑶烧他宅子和掳人的事情。恭敬回答,“王爷放心,我也知道此时王爷不能与慕容家撕破脸。我虽心中有气,可也因祸得福,只愿将来有一日,恶人有恶报。”
肖云朗点头,“好,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我虽然不能现在就与慕容家撕破脸,但是筠筠可以。想来以她的性子,多少会给你个交代的,你就不要再插手此事了。”
吴常感激道,“谢王爷郡主体恤,不管郡主是否出手,这事儿我这里都能过得去,我心里明白的。”
肖云朗还担心,以吴管事对吴夫人的深情,怕他咽不下这口气,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如今听到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嗯,这些日子你先操办自己的事情,府衙的事情就交给吴天,也好让他练练手,我和筠筠可是等你的喜酒喝呢!”
吴常笑着应声,“是,到时候一定请王爷和郡主过去喝杯喜酒。”只是想到今天早上吴天的反应,他不免又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