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谢大夫人猛然扭过脸去,惊愕地看着谢绍航:“航儿,你……”
谢绍航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并不回应什么。
安平侯夫人得意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谢大公子果然让我刮目相看。”
谢大夫人急了,她抓着谢绍航的袖子,苦口婆心道:“航儿,她在骗你,她不可能真心待你。她是在利用你!”
“母亲,我不想再挨饿受冻了。”沉默许久后,谢绍航说了这么一句话。
“航儿,这些都是暂时的。我已经给你舅舅写信了,他会来救我们的。”
“母亲,别傻了。如果他有这个心思,早就来了。你写信过去已经过了三个月,别说他在遥州任职,就算是在天边,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让他来。他不来,是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来。你也不要再抱着这个幻想了。”
“不,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只是太忙了。”
谢绍航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语气格外沉重:“他或许会来。但不是今天来,可是,我受不住了。”
说着,谢绍航一手撑地,想站起身来。
谢大夫人急了,愈发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松开:“航儿,我知道你不想挨饿受冻,可是,你妹妹是她杀的。她儿子是在咱们府上没的,她不可能放过咱们的啊!”
谢绍航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推掉谢大夫人的手:“母亲,一命偿一命,小侯爷的命,妹妹已经偿了,不会再殃及我。古话说得好,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您别拦了,放我走吧。”
说着,谢绍航已经站起身来。
谢大夫人伸手去抓谢绍航,哀声道:“航儿,不要去,不要去啊!”
安平侯夫人若是良善之辈,就不会那般残忍地把她女儿害死了。
所以,她料定,安平侯夫人绝对是没安好心!
然而,谢绍航已经迈开步子,朝着安平侯夫人的马车走去。
马车里,露出安平侯夫人微笑的脸:“既然如此,那咱们走吧。”
说完,安平侯夫人就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谢绍航面有喜色,打算踩着矮凳到马车上去,却被丫鬟伸手拦住。
“谢大公子,马车上只有我家夫人,不大方便。要不,你就跟在马车后面吧。”
谢绍航迟疑了一下,看向马车,见里面的安平侯夫人并未说话,随即应道:“好。”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便往前而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下路面湿滑,可安平侯府的马车一开始就走得很快。
谢绍航生怕追不上,也撒开腿想往前跑,可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刚跑了两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航儿!”谢大夫人慌了,忙朝着谢绍航爬去。
谢绍航紧咬牙关,奋力地想要从地上起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跑来一辆马车。
马车上没有车夫,马儿却像是疯了一样,拖着身后的马车往谢绍航的方向而来。
谢大夫人最先听到动静,立刻喊道:“航儿,快闪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谢绍航弓着身子正要站起来,那疯马已经到了跟前,前蹄扬起,猛地踢在他的额头上。
“啊!”谢绍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下一瞬,那疯马拖着的马车从谢绍航身上碾过,几声脆响过后,谢绍航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惨叫声戛然而止,嘴里吐出几口血沫之后,谢绍航就再没了动静。
“啊!航儿!”
等谢大夫人扑到谢绍航身边,把手颤巍巍地放在他的鼻子底下,又猛地往回一缩。
顷刻间,她整个人浑身颤抖,发出绝望的哀嚎:“航儿!航儿!我的儿啊!”
可,无论她如何摇晃,谢绍航也不会再给她任何回应。
“来人!快来人啊!快请大夫来啊!”
她茫然四顾,刚才的疯马不知拖着马车到哪里去了。
而安平侯府的马车,却在这时候缓缓驶了回来。
即便知道不切实际,谢大夫人还是朝着安平侯夫人的马车大声喊道:“快,快救救我儿子啊!你不是对他寄予厚望吗?你救他一命,他以后会报答你的!求求你,求求你赶紧找个大夫来吧!”
马车停下,露出安平侯夫人微微笑着的脸。
她居高临下,看谢大夫人犹如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好整以暇地问道:“敢问谢大夫人,死了的人,要如何救活呢?”
猛然间,谢大夫人意识到了什么,她死死地盯着安平侯夫人,带着满腔的恨意吼道:“是你!是你让人做的!是你!”
安平侯夫人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叹了口气:“唉,你这儿子还真是没福气啊。我都说了要认他做义子,供他读书,让他参加科举。可谁知道,他实在是没福气透了!就这么死了,啧啧……”
“你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件事分明就是你做的!我要去京兆府告你!告你草菅人命!”
“行,你去告啊。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想问问你,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是怎样的感觉?”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抱着谢绍航越来越凉的身子,谢大夫人歇斯底里地怒吼。
安平侯夫人看着她,眼神淡漠:“至少你还陪着他。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我儿临死前是何等的惊惧。你杀了我儿子,这就是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说完,安平侯夫人放下车帘。
马车缓缓前行,渐渐远去。
谢大夫人仍然抱着谢绍航,求人请大夫来。
但,无人给她任何回应。
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谢大夫人就这样抱着谢绍航,嘴里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找大夫来,找大夫来……”
谢绍航死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崔姝言的耳中。
这件事自然是瞒不过她的。
得到消息的时候,谢行渊也在一旁。
看着崔姝言脸上快意的神情,他有些不解:“既然早就想杀了他,为何你没有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