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姝言隐约记得,巧丫跟她提过,她娘在她十岁的时候突然失踪,据何老五说,是去山上遇到了狼,被狼给吃了。
可,看何老五这卖儿卖女的无耻劲儿,崔姝言突然觉得,巧丫她娘的死,或许没这么简单。
此事,不妨诈诈他。
崔姝言略略一想,随即问道:“说来说去,怎么没提到你婆娘?你该不会是在糊弄我吧?”
“贵人,您有所不知,我那婆娘福薄,上山砍柴的时候被狼给吃了,别说尸骨了,连个衣服片片都没留下!”
“被狼给吃了?那倒是挺惨的。事后你就没进山里去找找?好歹找件衣服出来,也能建个衣冠冢啊?”
“庄稼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再说了,大夏天山高林密的,我要是进山去,狼把我叼走了可怎么办?”
听到这儿,崔姝言故意咝了一声:“你说你这婆娘是夏天的时候去山里砍柴,被狼叼走的?”
“对啊。”
“那不对。夏天的时候,狼一般都在深山里面活动。你婆娘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在夏天进深山?你这话,怕不是在蒙我吧?”
说完,崔姝言看了石榴一眼,吩咐道:“看来这人不老实,拉下去,剁碎了喂狗!”
石榴立刻上前去。
这可把何老五吓坏了,他连声道:“我说!我说实话!我把我那婆娘卖到窑子里去了!”
“畜生!”石榴没忍住,狠狠地踹了何老五一脚。
何老五痛的要命,却不敢叫出来,只弱弱道:“这不怪我。年成不好,养不住那么多孩子。不卖她日子过不下去。谁让她那么能生呢,生下来养不住,不卖了她怎么活?”
一时之间,崔姝言也气得牙根儿痒痒。
这何老五,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先是卖妻子,之后卖女儿卖儿子,这样的人,还真是没救了!
但,巧丫很惦记她娘,眼下还是得从何老五嘴里套话,问出巧丫她娘的下落。
于是,崔姝言冷哼一声:“依我看,你自己去问你女儿要钱,多半是要不出来的。倒不如把你那婆娘找回来,你带着她去要,兴许你女儿能给你钱。”
然而,这么有诱惑性的话,何老五却并未表露出任何激动的神色。
见状,崔姝言就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何老五说道:“她死了。”
“怎么死的?”
“我送她去窑子里过好日子,她惦记家里的两个兔崽子,死活都不肯。一头撞在墙上,撞死了。是她命贱,怪不得我!不过,她就算是死了也得给我挣钱!我给她配了阴婚,把她嫁给镇子上吴员外的儿子了。他那儿子得了痨病死了,他一直在找人给他儿子配阴婚,刚好就被我给知道了,嘿嘿嘿……”
一时之间,崔姝言气得牙齿发颤。
她简直无法想象,若是巧丫亲耳听到这些,会是何等的崩溃。
她一个局外人,都气得不能自已了。
石榴更是气得要紧,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不行,我忍不住了。主子,我能不能揍他?”
“揍!留口气就行。”
得了崔姝言的吩咐,石榴的怒气可算是有了发泄的地方。
她一脚踹在何老五的心口上,直踹得他飞出去老远。
之后石榴飞身而至,又是一脚。
如此踢了五六下,就把何老五踢得奄奄一息。
崔姝言冷着脸下令:“让冯管家找几个人,把他送到京兆府去,就说他潜进府里来偷东西,被拿下了。”
“是。”石榴得了吩咐,立刻去办这件事。
知道了这件事,崔姝言一整天都不高兴。
巧丫她娘真是死的太惨了,连死了都不安生。
眼下已经知道巧丫他娘的尸首在哪里埋着,回头得让刘忠跑一趟,把巧丫他娘的尸首分出来,好生安葬。
由刘忠这个女婿办这件事,也算是合情合理。
晚上谢行渊回来,见崔姝言无精打采地在床上躺着,情绪很低落。
再一问,得知崔姝言连晚饭都没吃。
“怎么了这是?莫不是来了癸水,身子不爽利?”
崔姝言摇摇头,拉着谢行渊伸过来的手,顺势靠在他怀里,带着几分愤懑说道:“我们女子活在这世上,真是太不易了。”
“这是遇上事儿了啊。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你若是不方便出面去办,我出手。”
崔姝言就把从何老五口中知道的事情说了。
听完,谢行渊也跟着恼怒起来:“这样的人,活该凌迟才对。”
可转瞬,他想到了崔姝言。
上一世,她无辜惨死,以谢绍航的狠辣,是不会好好安葬她的。
所以,她的尸首,怕是曝尸荒野了。
想到这些,谢行渊的心里就闷闷的。
这些日子,这件事始终盘踞在他的心头。
他那时候既然是假死,就意味着他有自保的能力。
可,他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却没有护住崔姝言母子,更是让她死后都没有安宁可言。
他终究、是对不起她的。
顷刻间,喉间一股甜腥袭来。
谢行渊竭力忍住,不肯让崔姝言担心,只轻轻地抱住她:“恶人自有恶报,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不行,你是做官的,要遵守律法。反正我已经把他送到了牢里去,偷窃的罪名可不小,且让他好好在牢里吃吃苦头。”
“他卖儿卖女,做下这么多恶事,单单是让他吃点苦头可不行。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你是做官的……”
不等崔姝言把话说完,谢行渊便打断她的话:“不,我不是做官的。我下手的时候,不穿官服去。”
崔姝言忍俊不禁,嗔道:“你不穿官服,就不是做官的了?”
“对啊。”谢行渊理不直,气却壮。
……
三日回门,巧丫手里举着一个风车,笑吟吟地出现在崔姝言面前。
崔姝言嗔道:“不是说了让你好好歇上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闲不住。小姐,我不跟您说了,我得赶紧去看看小世子。几天没见,可想死我了。我还给他买了风车呢!”
说完,巧丫就跑了出去。
巧丫刚走,刘忠就进来了。
崔姝言把巧丫她娘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让他带上几个人,请个阴阳先生,解除巧丫她娘的阴婚,再找个风水宝地,以巧丫的名义,好生把人给安葬了。
听完,刘忠问道:“王妃娘娘,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巧丫?”
崔姝言想了想:“先不告诉她吧。她这几日难得这么高兴。”
巧丫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的。
可,崔姝言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泽儿的声音。
转瞬,泽儿手里举着一个风车跑了进来。
见状,崔姝言心里咯噔一声。
泽儿在,巧丫岂不是也不远?
再一看,巧丫已经红着眼睛,出现在她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