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谢大夫人房里,丫鬟正在给她包扎手上的伤口。
有旁人在,荣嬷嬷没言语,只把手里的里衣往身后藏了藏。
等那丫鬟走了,荣嬷嬷才走上前,小声禀报道:“夫人,这上面的口脂遇水不溶,手搓不变,且,香气淡雅。”
寻常的口脂,可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这也就是说,这口脂的价钱极贵,不是寻常的丫鬟用得起的。
这会儿,谢大夫人仍是怒气难平:“他还给这贱人买了昂贵的口脂?过分!”
“夫人,您消消气。这事儿不宜大张旗鼓地查,不然很容易打草惊蛇。依老奴的意思,得悄悄地查。”
“怎么悄悄地查?”
“找个机灵的,跟着老爷。”
谢大夫人想了想,道:“好,就依着你说的办。”
谢大夫人这边火急火燎的,崔姝言倒是舒心得很。
谢良为人谨慎,自然不会在里衣上留下这样明显的口脂。
这口脂,是崔姝言让人做的手脚。
巧丫不解:“小姐,为何这般费事?直接找个人,把大夫人引到那个院子去不就好了?”
“若做得太过明显,谢大夫人就会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心思就会放在调查被谁算计上。可若是她自己发现的,她就会专注于这件事本身。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效果却截然不同。”
巧丫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崔姝言笑笑,只等着看这件事会如何发展。
昨日,周成东派人带着柳梦,去她说的那个院子看了。
根据查到的消息,先前谢良去的比较少,但是最近几日,却是日日都去。
大概,是觉得谢大夫人这几日焦头烂额,顾不上他,所以才会这般放肆。
正因为谢良如此放肆,所以,到了第二日,荣嬷嬷派出去的人就已经查出了一些端倪,禀报到了谢大夫人跟前。
听完,谢大夫人立刻就坐不住了:“荣儿,跟我走!”
“大夫人,您先别冲动。待老奴查的再仔细些,您再过去也不迟。”
“不行,我等不了了!”
说完,谢大夫人大步走了出去。
荣嬷嬷急忙跟上。
待寻到那个院子,谢大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气得抓住荣嬷嬷的手腕,低吼道:“谢宅?他怎么敢在这里写上谢宅二字?他怎么敢的?!”
可,甭管她再怎么生气,这宅子上面的谢宅二字,却还是如此的显眼。
“去敲门。”说着,谢大夫人松开荣嬷嬷的手腕,心口直颤。
今天,她一定要把这事儿弄个清楚明白!
荣嬷嬷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大夫人,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这不可能。”
无奈,荣嬷嬷上去敲门。
里面很快有人应声:“谁呀?”
听出这声音有点老,荣嬷嬷灵机一动,说道:“走街串巷卖针线的,一文钱十根针,要不要看看?”
“不看不看,走走走。”
“真的不看吗?若是您实心想买,我再送您一卷布料。”
“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家老头子在布庄上干活,布庄的老板发不出工钱,倒是发了不少的布料。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只能这么贱卖了。”
在集市上,一文钱自然买不到这么多东西。
只不过荣嬷嬷听着里面的人有点老,想着兴许会是个占便宜的,这才出此下策。
果然,里面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啪嗒一声,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门一开,荣嬷嬷直接伸手一推,护着谢大夫人进去。
里面开门的老婆子看到这个架势,顿时吓得大叫,却又立刻被谢大夫人带来的人捂住了嘴巴。
谢大夫人走进来,看着这个院子。
这仅仅是外院。
可单单是这个外院,也不小。
谢大夫人转身,看向那个被捂住嘴巴的老婆子,问道:“住在这里的人呢?”
“你们是什么人?”
“掌她的嘴!”谢大夫人怒道。
谢大夫人没耐心再等,直接走了进去。
这是个三进的院子,到了中院,看到院子里有摇篮,谢大夫人顿时觉得心口一凉:竟是连孩子都有了?
一时间,谢大夫人抓紧了手里的帕子,气得身子直抖。
这时候,有个声音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谢大夫人看过去,发现是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手里还拿了一件做了一半的小衣服。
一瞬间,谢大夫人只觉得目眦欲裂,一把抢过丫鬟手里的小衣服,问道:“这是给谁做的?”
丫鬟瞪了她一眼:“自然是给我们小公子做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大夫人直接扔了手里的小衣服,还在上面踩了几脚,气得不打一处来。
那丫鬟要叫人,很快被谢大夫人的人控制住。
很快,这动静惊动了一旁茶房里的一个丫鬟,她刚从茶房里走出来,还没说话,就被捂住了嘴。
谢大夫人沉着脸,朝着内院走去。
还没进内院,隔着镂空的屏风,谢大夫人就瞧见内院里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
谢良站在她身后,眉目温和,正轻轻地为她推着秋千,脸上的笑意满得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谢良可从来没这么对她笑过!
这时,荣嬷嬷上前低声劝道:“夫人,您镇定些。好在如今这孩子还在肚子里,没生出来。”
谢大夫人点点头,没说什么。
自然,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做手脚的机会可就太多了。
若是生出来了,那可就不好处置了。
这时,二人说话的声音传入了谢大夫人的耳朵里。
“谢郎,你说,我这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只要是娘子生的,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为夫都喜欢。”
“瞎说。你已经有了一子一女,就算是我再怎么会生,你也不会太过欢喜。”
“怎会?”说着,谢良似乎是有所动容,绕过秋千走到那女子跟前,蹲下身,为那女子理了理头发,柔声道,“暖儿,于我而言,你为我生的孩子,是最不同的。”
听到这儿,谢大夫人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
暖儿?
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