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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姝言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汤药,淡淡一笑:“嬷嬷,先放着吧。我刚刚吃了点东西,这会儿有点撑,喝不下了。”

荣嬷嬷脸上笑意不减:“少夫人,夫人吩咐,让您尽快喝下。这药啊,还是趁热喝药效才好。若是凉了,药效就会大大减弱。”

崔姝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语气不疾不徐,却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威压:“嬷嬷,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喝不下。怎么,嬷嬷还要灌我不成?”

荣嬷嬷脸色一变:“少夫人,老奴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最好。这药放着吧,我想喝的时候,自然会喝。”

荣嬷嬷低下头去,转身走了出去。

巧丫有些担心:“小姐,这样得罪了荣嬷嬷,会不会不大好?”

“不会。”

若是放在以往,她自然不会这般直白地忤逆谢大夫人。

可是,如今她腹中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肯做。

这药,多半是打胎药,她是万万不会喝下的。

哪怕,她即将迎来的,是一场狂风暴雨。

但,奇怪的是,直到日落西山,谢大夫人那边再也没派人过来。

这不是谢大夫人做事的风格。

她一定还留有后招。

夜色暗淡下来之后,崔姝言看着如墨的夜色,大约知道了谢大夫人的打算。

谢大夫人这个人,向来是足够狠心的。

果不其然,崔姝言刚睡下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同时传来的,还有石榴警惕的声音:“少夫人,当心!”

崔姝言早有预料,立刻拿帕子掩住口鼻。

在起身的瞬间,睡在外间的巧丫拿着个鸡毛掸子,朝着窗户边上狠狠砸了过去。

崔姝言一看,就看到窗户纸被人撕开一个小洞,一个冒着烟儿的竹筒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崔姝言和巧丫对视一眼,巧丫顿时拉开一旁的柜子,从里面的匣子里取出一包药粉。

这药粉是崔姝言早就配置好的,有毒。

“小姐,您捂好口鼻。”说着,巧丫站在崔姝言前面,警惕地看向门口。

但凡有人冲进来,她就要撒出手里的药粉。

二人严阵以待。

奇怪的是,这内院闹得这样厉害,外院却无一人进来。

明明这外院还住着七八个丫鬟婆子呢。

这时候,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

从外面的声音来判断,来的人不止一个,石榴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一声高亢的哨音响起。

片刻之后,似乎有另外的人加入,外面的打斗声愈演愈烈。

崔姝言有些担忧,正想走到窗口处往外看看,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下一刻,门被人踹开,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崔姝言的视线里。

看到他,崔姝言立刻道:“巧丫,收手!”

来的,是谢行渊。

看到崔姝言毫发未损,他脸上僵硬的表情才有所舒缓,问道:“没吓着吧?”

“没有。”

转瞬,留意到巧丫手上的药粉,谢行渊皱了皱眉:“拿远一些。”

巧丫立刻照办。

崔姝言走出去,看到了右臂负伤的石榴。

这时候,文先生站在她的身旁,正为她包扎。

旁边的地上,躺着几个黑衣人。

谢行渊声音冷厉:“文先生,让耿顺来见我。”

耿顺,是负责王府守卫的侍卫长。

文先生应了一声,立刻去叫人。

就在这时候,谢大夫人从外面匆匆而进。

看到谢行渊,她仿佛很意外的样子:“叔父,您、您怎么在这里?”

谢行渊冷眼看去:“我若再不来,府里就要闹出人命了。”

仿佛这时候才看到地上那几个黑衣人似的,谢大夫人惊讶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黑衣人闯进来?”

“你这话,是在问我吗?”说着,谢行渊的脸色更冷了几分,“这座宅院是你来管的,既然你管不好,自现在开始,就让崔氏来管。”

“叔父,这只是一桩意外。”

“意外?这样的意外若是再来几次,是不是连本王的性命都要搭在里面?还是说,你以为本王现在是在跟你商量?”

他说的话,是在告知谢大夫人,而非商量。

谢大夫人脸色一变,不敢多言,只好照办,亲自去取管家的钥匙和对牌等一应信物。

却在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崔姝言一眼。

谢大夫人走后,谢行渊问道:“她为何对你出手?”

崔姝言没说话,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只这一眼,谢行渊就明白了。

谢行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是不愿意和离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是、想报复大房一家?”

崔姝言意外不已:“你怎么知道?”

“猜的。”

“你要阻止我吗?”说着,崔姝言的声音冷了不少。

谢行渊已经看出了她的企图,若是他出手阻止,她就半分胜算也没有了。

“不会,你只管做你的事情。”

崔姝言心底一热,问道:“石榴是您的人吧?”

谢行渊怔了一下,没反驳:“是。”

这一点并不难猜,那声高亢的哨音响过之后,谢行渊等人就过来了。

发出求救哨音的人,只可能是石榴。

沿着石榴这条线去想,崔姝言猛然抬头,看向谢行渊:“何师姐也是你的人?”

“不是。是我请她来的。”

“至善大师和孔大儒呢?”

“孔大儒我可请不动,那是你自己结下的善缘。至于至善大师,倒是卖了我一个人情。”

原来如此。

崔姝言十分意外:“你是谢家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见过心存算计的家人吗?”

他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崔姝言点点头,明白了。

心里还是觉得很意外。

原来,谢行渊从那么早开始,就想着要帮她了。

只是,身为谢家辈分最高的人,他若是不喜欢谢家大房,直接让他们搬走就是,为何这般大费周折?

转瞬间,想到谢大夫人背后潜藏着的势力,崔姝言也就见怪不怪了。

“贤贵妃和谢大夫人之间的关系,查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