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崔姝言直接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攥住早已被她磨得极尖的簪子。
这簪子,是她早就磨好的,防的就是这等凶险的时候。
这一刻,崔姝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但凡他敢动一下,她手里的簪子就会刺过去,直中他的要害。
一时间,崔姝言的呼吸都凝滞了。
却在这时候,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传来:“是我。”
崔姝言指尖一抖:“叔祖父?”
“嗯。”谢行渊应了一声,身子就猛然栽倒在地。
崔姝言吓了一跳,忙翻身下床,想把谢行渊扶起来。
可刚碰到他,就是满手的血。
崔姝言立刻给他切脉,发现他的脉搏很微弱。
这一刻,崔姝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谢行渊不能死。
谢行渊若是死了,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想到这里,崔姝言点了一根蜡烛,用手拢着,借着蜡烛的光亮,小心翼翼地查看谢行渊的伤势。
他的伤在腹部,这时候还流着血。
崔姝言拿来剪刀,把谢行渊的衣服剪开,看到了他腹部的伤口。
看样子,是被剑刺伤的,伤口很深,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她的医术是上一世被谢绍航关起来的时候自学的,书倒是看了不少,可经验不足。
若是伤到内脏,她是没把握治好的,只能先给谢行渊止血。
对于止血,她可就太在行了。
上一世,谢绍航纵容林馨柔日日用刀子戳她,又不肯找大夫给她看,只扔给她一堆药和医书,让她自己看着办。
所以,对于止血,她很有心得。
甚至懂得用常见的药草制作止血的药粉。
这药粉,她放的有不少。
同时,她这里还放着给孔大儒准备的百年人参。
止血的药粉用过之后,她又用人参泡水,喂谢行渊喝下。
只是,谢行渊已经陷入昏迷,并不十分清醒。
没办法,崔姝言只得坐在地上,抱起谢行渊的上半身,用汤匙一点点把人参水送进他的嘴里。
好在,他还有吞咽的本能。
做完这些,崔姝言又给谢行渊把了一下脉,从脉象上来看,倒是比原先好了一些。
但是,谢行渊还是没有醒过来。
想到他的伤势,崔姝言拿着蜡烛往门口和窗户边上看了看,并未看到有什么血迹。
这时,她留意到,谢行渊的手里拿着一团布,想必就是靠着这团布,他才没有让自己的血流到地上去。
只是,以谢行渊的身份和地位,谁敢对他下手?
而且,谢行渊的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保护他,既然如此,谢行渊为何会落单?
这些问题,崔姝言统统想不清楚。
她努力回想着上一世的记忆,她记得,谢行渊是在谢绍航科举之后伤了腿,之后就瘫了,到死都没能站起来。
前世在谢绍航科举之前,倒是没听说谢行渊受伤。
不过这也不奇怪,谢行渊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
在谢家,她犹如透明人一般,谢行渊即便是受伤了,她也没机会知道。
至于谢行渊为何会在受伤之后到她这里来,就更不是她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她只知道,如果能趁着这个时候和谢行渊搞好关系,对她只会有利,不会有害。
要知道,这些大人物都很忌讳欠别人人情。
因为他们地位尊崇,手里的权力也大,一旦欠了别人人情,就会担心会被人挟恩图报。
到了紧要关头,她让谢行渊还了这个人情,他也就不必再有这个顾虑了。
如此想着,崔姝言愈发殷勤地照顾着谢行渊,几乎是每隔几息的时间,就要给谢行渊把一下脉。
不过片刻,就不知道把了多少回。
终于,她听到谢行渊说道:“你是医术不精,还是对自己的医术不够自信,为何把脉如此频繁?”
崔姝言立刻缩回自己的手:“叔祖父,我这是担心您。”
“无妨,我已经醒了。这就走。”
说着,谢行渊支起身子想要起来,奈何身子不争气,刚用了点力,腹部就疼得厉害。
“叔祖父,您在这里歇息片刻,等您的人找过来,您再走也不迟。”
谢行渊撇嘴:“等他们找过来,我只怕是都凉透了。”
谢行渊说话如此俏皮,倒是在崔姝言的意料之外。
这话,她没接,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平静道:“天亮之前,您的人应该能找过来吧?”
“兴许。”
“嗯。”折腾了大半宿,崔姝言有些困了,直接翻身上床,躺了下去。
不多时,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
谢行渊躺在地上,有点想笑。
他一个大活人还躺在地上,她反倒睡得这般安稳,他该说她心大呢,还是该说她对他不设防呢?
一想到崔姝言对他不设防,谢行渊的心思突然变得旖旎起来。
当时,他就是在这张床上,与她共度春宵的。
想起当日她低低的啜泣声,他的心头,竟有了些别样的感觉。
片刻后,谢行渊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
这一晚,崔姝言竟睡得十分安稳,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要知道,重生前后,她都睡得不好。
重生之前,在崔家的时候她日日被磋磨,嫁到谢家,更是日日忧心,后来被谢绍航软禁,则是终日噤若寒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掉,惶惶不可终日。
重生之后,她藏着太多的心事,每每睡熟,眼前就会浮现出上一世谢绍航生生把泽儿摔死的事情,总会在噩梦中惊醒。
可是昨晚,竟睡得很沉。
以至于第二天醒来之后,她并未像往常一样觉得很累,反倒是十分轻松。
到了这会儿,谢行渊必定是已经走了,且,她对谢行渊有了救命之恩,日后必要的时候,这个恩情得让谢行渊还了。
重生以来,她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如此想着,崔姝言笑着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然而一扭脸看到地上的人,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你怎么还没走?”
谢行渊嘴唇泛白,指了指自己腹部的伤口:“疼,动不了。”
“你的人呢,还没找过来吗?”
“没。”
谢行渊的话音刚落,外面冷不丁传来巧丫的声音:“少爷,您怎么来了?”
是谢绍航,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