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王锦鲤紧紧挽着顾明的手臂。她突然像一只小猪似的,往他怀里拱了几下。
在顾明眼里,此时此刻王锦鲤就如同孩子一样。他甚至想就这么一直开着车,直到天荒地老。
可是想到白天在岳父岳母那边,二老脸上异样的表情,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锦鲤。
晚上,王锦鲤偎依在顾明的怀里,顺势搂着他的脖子,语气亲昵道:“老公,过年期间冷落你了,要不今晚弥补一下呗?”
顾明笑了笑,他当然明白老婆的意思。
这段日子她一直和岳母一间房,他和岳父、小舅子在客厅打地铺。
整个春节期间,顾明当了一个礼拜的和尚。
两人身体紧紧挨在一起,她身上暖洋洋的,甚至有些燥热,娇俏的小脸红扑扑的十分诱人。
这样的情形下,搁在平时顾明早就一个反扑将她扑倒了,可是想起岳父岳母的神情,他有些心不在焉。
王锦鲤在他身上像一只小猫咪亲昵地磨蹭了几下,见这位平时‘一点就燃’的男人今晚定力十足,忍不住嘟着嘴巴说道:“老公,对我没兴趣啦?”
顾明一脸心事重重,没听见似的,“什......什么?”
王锦鲤眉眼之间一紧,察觉出这个男人貌似有心事。
此时此刻,他面容英俊中透露出隐隐的冷峻和冷漠,这样的顾明让她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
她会想起当初那个冲着她嘶吼,指着她鼻子让她滚出这个家的顾明。
有些事情根本不会忘记,也许一个表情、也许一句话,就能够将心底的伤疤再次掀开。
“老公,你怎么了?”王锦鲤突然泪眼汪汪地看着顾明,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
顾明心口一紧,手臂更加用力地搂着她。
他将俊美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心里的话再也无法继续掩藏。
她知道33岁的王锦鲤虽然外表坚强,雷厉风行,但是骨子里她还是一个小女生。
她需要丈夫的爱和温暖,需要丈夫绝对的信任和坦诚。
他看着怀里软香惜玉的小女人,看见她的眼底一池春水,决定不再隐瞒她。
“白天我带着果果去看望爸妈,他俩样子有点怪怪的!”顾明轻声说道。
“爸妈怎么了?”黑夜里,王锦鲤突然坐了起来,语气急促又紧张。
“你别急!可能是我多想了,也许不是呢!”
顾明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不该隐瞒她。
“我和果果才进门的时候,见他们眼圈红红的,尤其是咱爸,好像哭过。”
“哭过?”王锦鲤心口一紧,开始穿衣服,“他们一定是遇到难事了,我现在过去看看!”
“都已经十一点了,今天就别去了吧,爸妈可能已经睡下了。
明天中午等你下班后,我接你到爸妈那边看看。”顾明安抚道。
“我爸从不哭,我妈生病是我第一次见他哭得那么伤心。
我不去看看他们,心里不放心!老公,你先睡吧!”
“我陪你一起去!”顾明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
王锦鲤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脸上流下了温热的眼泪,这个她掏心掏肺的男人不枉她爱了这么多年。
......
顾明开着车带着王锦鲤前往岳父岳母的出租屋,一路上两人手紧紧交织在一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爸绝不会随随便便哭。
你说我妈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了,还是她......病情加重了?”王锦鲤偎依在顾明的肩头,哭得梨花带雨。
“老婆,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妈气色看着还不错!”顾明一边驱车,一边安抚道。
丁雯丽和丈夫还没睡,两人一下午都在憋气,互相不搭理对方。
她得了这个病,无形中已经拖累了这个家,这要是因为自己让儿子没钱结婚,她一万个做不到。
这一晚,两人分床睡了,王坚在客厅沙发上准备应付一晚上。
他必须要让妻子清楚意识到,她才是最重要的。
房子和钞票都是身外之物,和她的性命相比,轻于鸿毛。
他想让她冷静下来,多想想自己,多为了自己而活。
这一次,他绝不会迁就她!
大不了等她病好了,他什么都听她的,唯她马首是瞻,当牛做马都行。
晚上,丁雯丽和王坚都失眠了,两人各怀心思,谁都不愿意松口和退让。
王锦俞当初为父母租下这套房,给了父母两把家里钥匙,又给了姐夫一把备用钥匙。
门突然打开的一瞬间,王坚从客厅沙发上猛地“弹”了起来,问道:“谁?”
丁雯丽听见声音,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客厅灯打开了,王锦鲤看见这一幕眼睛瞪得像铜铃,“爸,您......您怎么睡在沙发上?”
王坚脸色顿变,支支吾吾了半天,一脸心虚地笑着说道:“你......你妈嫌我打呼影响她睡眠,我......我被赶到沙发睡了!”
丁雯丽披了一件外套,戴着帽子的她,笑得一脸心虚:“是啊,你爸打呼比雷声大,吵得我睡不着觉。”
王锦鲤满脸质疑地问道:“妈,我记得您和我说过,听不见爸打呼,您都睡不着觉的。
你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王坚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忽然热泪就冲上了眼眶,想着也许女儿能够劝说妻子。
“你妈她不同意我卖房!”
这个男人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原本他不想让女儿替他们操心,可是他也知道妻子铁了心不打算治病了。
无数个黑夜里,想起妻子如果某一天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心头如同被刀剐一般疼痛。
“卖房?”王锦鲤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
“我说把锦俞结婚的钱拿出来用,你妈不同意。我说那就卖房治病,她还是不同意。”
没等王坚把话说完,丁雯丽热泪夺眶而出:“老王,你别说了!别给咱女儿心里添堵了,行不行?”
这话一出,王坚一屁股扎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脸呜咽了起来。
这辈子努力了一世,老婆遇到一次重症,竟然连看病都这么吃力,他觉得自己很窝囊。
王锦鲤看着父亲眉心之间生出一道极深的川字纹,似乎也就是从母亲生病才有的。
母亲这些日子情绪一直是乐观的,而这一晚却能够看出她心底的无奈、愧疚,脸上甚至有一股哀怨相。
王锦鲤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人这一辈子从出生第一声啼哭开始,似乎已经知道一辈子有多少艰难、困境与坎坷。
一个人似乎不被生活折磨得千疮百孔,好像就对不起来人世间走一遭。
这是他们家一个坎儿,但是她坚信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一定会跨过去的。
“爸,妈,房子不能卖!
我们一家四口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那是我们的家。
你们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这里还有钱,大不了公司发展慢一点,只要能把妈的病治好。”
顾明眼底一热,“你们二老不要为了钱再烦神了,一家人相互帮助,才能够渡过难关。”
这一晚,他们坐在沙发上聊了很久。
王锦鲤说:“如果妈不在了,这个家也就没了。
就算我们有再多功名利禄、豪宅名车,也是无意义的。
只要能够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往后退。”
顾明说:“我父母已经不在了,说白了,我和孤儿没两样。
我不希望让锦鲤和锦俞也承受我这样的心情,每次过节都要一番触景生情。
为人子女如果不能给父母治病,这算什么老有所依。”
丁雯丽说:“你们要养三个孩子,支付两个家政的工资,要还房贷、车贷,锦鲤每月要给员工发放工资。
这些年我们给锦鲤的太少,现在我病了还要拖累她,我于心不安......”
王坚说:“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你妈不配合治病,她说不化疗了,这怎么行?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一天不如一天,不管怎么样,爸妈暂时不会动你们的钱。
房子卖了就卖了,人在就行......”
“......”
接下来几天,传来了一件喜讯,彻底解决了所有人的烦恼,也让丁雯丽和王坚心里松了一口气。
王坚农村老家的宅基地要拆迁了,政府要在附近建立一座飞机场,他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女儿。
王锦鲤当时正在公司上班,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吓得将手头工作都放下了。
“爸,我妈怎么了?”
父亲在电话那头语气兴奋无比:“锦鲤,你妈没事!
爸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咱们老家的房子要拆迁了,你妈有钱治病了!
多出来的钱啊,爸妈已经商量好了,你和锦俞两人对半分......”
挂断电话后,王锦鲤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爸妈终于想着她了,其实一直以来,她在乎的永远都不是房子、金钱,而是父母对她和锦俞一视同仁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