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鲤回到家,看见果果还在房间奋笔疾书写寒假作业。
这丫头像是魔怔了,为了提前回外公外婆家过年,她竟然连最心爱的ipad都不玩了。
不得不说,血缘这东西很奇怪,这就是隔代亲!
目前果果的寒假作业,语文亮点大试卷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
数学或许是遗传了她的基因,数学亮点大试卷只做到了五分之一。
不过以这样的趋势下去,这丫头用不着几天,寒假作业便能提前完成。
三个女儿当中,她觉得果果和她的性子最像。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实则骨子里面有一股倔强和执拗的劲儿。
“果果,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你如果想去外公外婆家,这些作业可以带回去做。”
王锦鲤话音刚落,果果抬眸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她,眼底终于闪出了一丝色彩。
“不过......钢琴课年前还有三节课时,妈妈希望你不要拉下课程。”
这话一出,果果低下头继续写作业了,感觉妈妈像是说了一句废话。
晚上母女俩依旧在闹别扭,吃饭的时候王锦鲤给果果夹菜,这丫头竟然冷冷地回了两个字:“谢谢!”
这要是换做平时,她一定会冲着妈妈撒娇:“谢谢亲爱的妈咪!”
这丫头撒娇起来,王锦鲤都自愧不如。
现在这般冷淡的模样,王锦鲤心里像是堵着一面墙。
顾明在一旁看不下去,语气拔高了一点:“果果,和妈妈说话要直视她的眼睛,你这么没礼貌是和谁学的?”
这话一出,果果抬起一对漆黑的大眼睛,眼眶顿时迸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子。
“我是和妈妈学的!那天外公外婆来家里,妈妈就是这样对自己的爸爸妈妈的!
妈妈对外公外婆不好,妈妈不孝顺老人,以后果果也这样对妈妈。”
王锦鲤猛地放下筷子,眉头蹙起来像是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果果见状,哭得更厉害了。
“妈妈做错了事情,还不知道悔改,妈妈不是好女儿!我以后也不要做妈妈的好女儿了!”
“随便你!你哪怕不做我的女儿都行!”王锦鲤顿时火冒三丈,她累死累活地工作,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这个家。
难道她辛辛苦苦打拼事业,就是为了养这么一只白眼狼?
米米和可可两个娇嫩水灵的奶娃娃,突然听见一贯温柔似水的妈妈语气拔高了,跟着姐姐“哇”的两声大哭了起来。
一时间家里三个孩子都在哭,这噪音简直能够让人发疯抓狂。
米米和可可已经会走路了,两人拉着姐姐往房间走。
果果每次生气都会钻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将房门重重摔上。
米米学着姐姐的样子,将门“啪”的一声合上了。
姐妹三人在房间里面玩了一会儿芭比娃娃就不哭了。
果果擦干眼泪对着两名忠心耿耿的小跟班说道:“妈妈不懂事,她对外公外婆不好,我们以后不和她玩了,好不好?”
两人唯姐姐马首是瞻,纷纷点头如捣蒜。
果果突然开心了,她决定不用爸爸妈妈送她回老家,明天她拿零钱罐里的钱自己做大巴回去。
她已经九岁了,一定不会走丢的。
一整晚,顾果果同学都在为这次计划感到兴奋和雀跃,感觉像是要经历一次果果历险记。
她打算明天上钢琴课提前下课,然后去汽车站买票坐车回去。
外公外婆家的地址,她一直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面。
王锦鲤这一夜气得心口堵得慌,“果果现在太叛逆了,可能是进入了叛逆期,她简直不可理喻。”
顾明笑了笑:“你不觉得果果很像你吗?固执、倔强、认死理!三个闺女就属她最像你,个性也好强。
她当初到实验小学,成绩一直处于中等偏下,后来愣是一路追上去,现在还当上了班长和大队长。
果果这孩子其实挺好的,之前也没为什么事情和你闹别扭。她还小,还不能理解你心里的那些事情。”
黑夜里,王锦鲤长叹了一口气,顾明说得对。
果果什么也不知道,她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她亲爱的外公外婆和舅舅来了,而她的妈妈却冷言冷语,甚至都不愿意陪他们吃一顿饭。
如果站在果果的角度上,她做得确实不对。
第二天起床后,果果依旧没有搭理她。
她也没高兴搭理果果,吃完早饭便出了门。
大概在中午的时候,顾明突然来了电话,语气十分焦急。
“锦鲤,果果不见了!小蚂蚁琴行的老师说,她提前半个小时走了。
她还骗老师说,爸爸已经在楼下等她,家里有点急事。
你说她从来不撒谎的孩子,她会去哪里?”
顾明很快接到了王锦鲤,两人回到家发现果果零钱罐里面的钱没了。
他们一致认为:顾果果同学离家出走了!
王锦鲤气得直喘,果果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初中的时候才第一次离家出走,她小学二年级就离家出走了。
一家人急得团团转,王锦鲤打了个电话给阙祥,“果果可能离家出走了......”
阙祥立刻联系客运站调监控,让他们看看有没有一个九岁左右,身高133cm的小女孩,背着书包。
很快客运站回了电话,说差不多上午11点的样子的确有个小女孩在客运站徘徊。
因为没有身份证,售票员没有给她买票。
他们又调取了客运站附近的监控,发现一个小女孩和一名出租车司机交流了半天,然后上了那辆出租车。
警方根据监控里的车牌照找到了司机,司机当场懵了,说他不知道小女孩是离家出走。
小女孩说自己和父母走丢了,准确地说出了家庭住址,他便按照地址送她去了海城市下面的地级市,白马市白米镇。
王锦鲤和顾明惊呆了,果果竟然自己回外公外婆家了。
两人开车回到了白马市白马镇,车子停在小区时,邻居薛阿姨一眼认出了王锦鲤。
“锦鲤啊,你们夫妻两个心也太大了,怎么能让果果一个人回来?
你妈住院了,你爸在医院照顾她。果果在我们家吃了午饭,现在和我孙女儿在玩呢!”
王锦鲤和顾明都愣住了,两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薛阿姨。
“我妈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才住院的!你们工作再忙也应该回来看看啊!
你弟还不知道吧?赶紧让他回来吧!你妈得了重病!”
薛阿姨一边说,一边叹气:“你妈还小呢!哎!怎么会......怎么会......”
王锦鲤整个人立在原地,眼泪顿时含在眼眶里,“我妈,她......她得了什么病?”
“你不知道啊?你爸妈瞒着你们姐弟俩啊!这就难怪了!
哎,你妈得了肝癌!脸色就像打了蜡!”
话落,王锦鲤脑袋一阵轰鸣,感觉世界在天旋地转。
头里面像是安装了一枚定时炸弹,一瞬间炸得她的脑壳分崩离析,四分五裂。
‘癌’这个字眼似乎和‘死’是一个字!
人们但凡听见这个字,就会本能联系到死亡。
腊月二十三,距离除夕夜还有六天,王锦鲤知道了这个天大的噩耗!
那天母亲提前给果果、米米、可可包了压岁钱,许是已经知道自己得病了。
那天她进城,只是想见见女儿、女婿、还有三个外孙女。
他们竟然瞒着她和王锦俞!
王锦鲤反应过来后,打了个电话给王锦俞,语气哆嗦道:“妈病了,你知道吗?”
王锦俞正在培训机构上课,整个人愣住了:“姐,你别开玩笑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王锦鲤站在寒风中身体不住地哆嗦:“妈得了肝癌,请你立刻、马上回来!”
王锦俞瞪大了眼睛,缓过神后,一路驱车从省城赶往老家。
他一边开车,一边抹眼泪。
上回他回家看见妈,还嘲笑她:“妈,您现在真是老了,名副其实的黄脸婆了!”
妈还笑了笑,说她是黄种人,就是这个色儿!
他当时还幽默地唱了几句歌词:“古老的东方有一群人,他们全都是龙的传人。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
果果正在和比她大一岁的小姐姐玩跳棋。
她听说外婆生病了,但是还不能理解肝癌是个什么病。
爸爸妈妈突然出现在薛奶奶家中,小家伙终于开始胆怯了,躲在窗帘后面不敢出来。
王锦鲤原本打算找到她狠狠揍她一顿,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心情。
果果偷瞄了一眼妈妈,看见妈妈眼圈红红的,一下子知道错了。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离家出走!
外婆生病了,薛奶奶说外婆已经住院了,我在这里等外公回家。”
顾明将果果从床帘后面轻轻拉了出来,果果看着妈妈心里直发虚,“妈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锦鲤此刻满脑子都是‘肝癌’这两个字!
那两个字像两个魔鬼在她脑袋里冲着她不停地狞笑着。
他们张着血盆大口,像是在说:“王锦鲤,你妈得了肝癌,你高兴了吧?你不是心里一直怨恨她吗?”
王锦鲤攸的一下蹲在地上,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哭着咆哮道:“我没有!我没有!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我爱她,我只是觉得她不够爱我!”
果果吓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顾明早已经泪目。
薛阿姨在一旁不停地叹气,“锦鲤,你妈在人民医院肿瘤科,你们赶紧过去吧!
听你爸说,明天你妈要做手术,医生让切除肝区的恶性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