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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震岳到御书房的时候,永平帝已经煮好了茶,也不知已经品了几盏。

怀中抱着的楚沁姝都捱不住困意,睡的香甜。

“老臣......”

王震岳正要行礼,永平帝摆摆手示意他不必。

乖乖孙女安慰他半晌,刚刚才睡踏实了,可不能再让人把她吵醒。

他与王震岳要商议的事情,也不适合让乖乖孙女听。

“坐吧,陪朕品品这茶。”

永平帝说着就将茶壶提起来,准备给王震岳倒茶。

“皇上,老臣自己来。”

王震岳心中有愧,在永平帝面前竟有些不自觉的卑微。

二人相处了几十年,气氛还从未如此微妙过。

“你坐,朕来。”

永平帝看了王震岳一眼,不想他为了不懂事的孙儿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倒好茶之后,便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拍了拍。

“王老将军,你是朕最信重的戍边大将,也是父皇最信赖的兄弟,你答应过父皇的事早就做到了,你无愧皇家。”

永平帝这话说的真心,把自己都说的真情流露,眼角也不自觉的有些湿了。

“老臣无愧边城百姓,却......”

王震岳眼眶也湿了,心中堵的厉害,却不能当着永平帝的面发泄情绪。

只能端起桌上的热茶,一饮而尽。

“武威将军府与朕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您老不要再往心里去,幽州边城可离不开武威将军府。”

永平帝说完这话,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明明是品茶,二人硬是喝出了酒的感觉。

“皇上放心,就是老臣死,也不会让幽州边城有事。”

王震岳虽然被永平帝安慰到了,但被宣国公府坑死了唯一的嫡孙这件事,在他心里始终还是一根刺。

一生都拔不掉的刺。

虽然罗长林被他药傻了,但他还活着。

他的老子和儿子也都还活着。

这不公平。

“朕信你。”

永平帝语气坚定,不容质疑。

“罗长峰被大理寺收押了,却死不认罪,还说要见皇后,您老说说这人的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永平帝一边品茶,一边状似无意的闲聊。

“罗长峰?是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二弟?”

王震岳一听到姓罗的就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正是。”

永平帝道。

“他犯了何事?”

王震岳问。

他从边城退下来之后,并非日日都上朝。

近一段时间又在为王怀端的事情伤怀,并无心情关注太多朝堂上的事。

罗长峰的事或许他知道,但并没有往心里去。

“贪墨赈灾粮,私自囤兵。”

永平帝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气愤。

“私自囤兵?吞了多少兵?”

王震岳一听到囤兵,就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好像下一刻就要冲出去将那个囤兵的人碎尸万段一般。

“才不过三年时间,就囤兵近五万。”

永平帝眼中也带着对囤兵之人的愤恨。

同时,也有些心虚。

过去的十年,他到底是如何当的皇帝?

竟纵着罗家一路飞黄腾达,还养出了夺他江山的野心。

如若不是孙女这个福星来的及时,他恐怕还会继续糊涂下去。

后果,他是真的不敢想。

“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王震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带兵多年,自然知道三年时间征兵五万并非难事。

但养兵才是最难的。

粮草,兵器,甲胄......

这哪一样不花银子?

如果罗长峰真的私自囤了这些兵马,那皇后又在其中担当了何种角色?

还有那些养兵的粮草和银两又是从何而来?

“朕何时在您老面前说过假话?

罗永峰贪墨赈灾粮的事朝臣们都知晓,牵扯到户部和荆州百姓,大理寺就是以这个罪名将他收押的。”

永平帝很耐心的跟王震岳解释着。

当然,他也是真的想找个人吐槽一番。

王震岳无疑是那个适合他吐槽的人。

“至于私自囤兵一事,只有极少几人知晓,朕也不打算公之于众。”

永平帝说完罗长峰的罪责,便低头品茶,给王震岳留了足够的时间思考。

“皇上可否告知老臣,如此打算用意为何?”

王震岳自顾自的又坐回了椅子上,还真的细细思索了一番。

但按他武将的直脾气,这种事情即便能想出一些缘由,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既然永平帝在他面前提起这事,那他多问一句应该也不算出格。

“朕留着皇后还有用。”

永平帝没说他不想牵连皇后这样的话,这就代表他在王震岳面前明确表示他要放弃皇后了。

但皇后的事事关他的谋算,并不能透露分毫,王震岳这个老臣也不行。

“皇上的意思是,皇后不能废?”

王震岳眼中透着不理解。

这事他是真的太不理解了。

就算放在普通人家,与人通奸还生下奸生子的正妻,不是沉塘也得病故吧?

这是什么样的胸襟才能容忍下来,甚至连一点责罚都没有?

“嗯,朕留着她还有用,但罗家朕并不想留。”

永平帝说完这话,眼神清明的看向王震岳。

眼神中传达着不可言说的意思:这是不能说的秘密,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懂?

“老臣......懂了。”

王震岳被永平帝看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总算是明白过来。

但他理解的意思和永平帝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否一致,就只有他们各自知道了。

“罗永峰的事,最多牵连宣国公府的男丁,但女眷......”

永平帝继续引导,心中急切期盼王震岳大胆说出他心中所想。

他心中所想,也该是王震岳心中所想。

这才是想报仇的人该有的血性。

“按律......”

王震岳接话,但说出的话却并非永平帝想听的。

“胡氏当年所为,王老可曾有所耳闻?”

永平帝深呼吸一口,稳住情绪,打断王震岳。

他是君,有理有据的事他能做。

但违背律法处置臣下的事,他能少沾就必须少沾。

若非如此,他早就让龙卫出手了。

但王震岳那一口气会一直憋着,谁知道憋久了会不会出事?

而且,武将报仇讲究的就是个亲自上阵。

他都这般费尽心思的给王震岳递机会了,也不知道王震岳是太耿直,还是年纪大怂了。

竟然一点儿都不上道?

“老臣自是有所耳闻,豫州邓家的嫡女......可惜了。”

在永平帝的提醒下,王震岳脑中便回想起了当年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