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阮灵儿狠狠愣在了原地!
然而与此同时,黄天赋已经发现了不对。
坐在驾驶座的小徒弟也骤然全身僵硬,紧绷,颤抖起来。
只因那声音,竟然是从副驾驶传来的。
从阮灵儿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垂落的长发,然而黄天赋做出了几乎是阮灵儿认识他以来最快的一次反应。
将就着手上燃烧着的半张辟邪符篆,直接冲副驾驶的方向打了过去。
随着,他一手抓向包里的符篆,另一只手飞快从身后摸出桃木剑,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见副驾驶那男人不过略微抬手。
‘啪’。
响指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响起,黄天赋只觉得耳畔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宛如天雷劈下砸在自己耳边,回过神来,眼前的视线已经迅速陷入一团黑暗。
朦胧间,鼻尖有些发痒,血腥气从喉头涌出,最后,他听见阮灵儿阴沉的声线道:
“敢杀人,我今日就地灭了你。”
……
车内,顷刻间陷入死寂。
阮灵儿目光冷冷的看着前面的座位,从后视镜中,勉强能看见彼此的轮廓。
然而,明明是没有视线交错的环境里,空气中却仿佛弥漫着几分硝烟的气息。
若是黄天赋还醒着,他会发现,这是他认识阮灵儿以来,她第一次双拳握紧,一副随时备战的状态。
“怎么,为了这两根朽木,你要跟我死磕?”
男人的声线古井无波,低沉却不喑哑,像是从遥远的时代传来,带着几分这个时代不常见的温吞与漫不经心。
与他说话,仿佛整个空间的节奏都忽然平缓下来。
“哼。”
阮灵儿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男人的话。
毕竟,她还记得,用这个时代的词语来形容,那大概是她踏道以来唯一翻车的一次,便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而且,她之所以能活下来,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法术高强。
而是他轻轻放过,仿佛是一件玩具,玩腻了,便不再折磨。
见她不说话,男人依旧不恼。
如今的他,单看那匀称的骨节,依稀能判断出是二十上下的年纪,然而只有阮灵儿知道,如果她能在这个时代同样的见到这个男人,只能说明……
他不知道又活了多久,是上百年,或是上千年。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年纪,就算是上万,可能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能在这个地方见到她,阮灵儿紧张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知道,她的预感应验了。
那种,从几日前开始,便隐隐频发的不祥预感。
如果是他,几乎已经是最坏的结果。
但相较而言比较好的一点是,这个男人大多数时候也是很讲道理的。
比起一些胡搅蛮缠的灵体,在被绝对碾压的前提下,阮灵儿竟也不觉得惶恐。
“你还是没变,脑袋里想着稀奇古怪的事情,那张嘴好像就不能和脑袋一起用了似的。”
男人说着,语气中略带嘲讽,细听之下似乎还有几分调侃,不过阮灵儿可不敢就此认为她和他现在就能装作很熟的样子。
毕竟这男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发起疯来,这个世界恐怕也没认识他的对手。
“这里的事情,是你干的吗?”
她说着,想站起身来,她的身量在这车里站直也是绰绰有余,何况看不到他的脸,她总觉得内心不安。
这个男人当着她的面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看着眼睛,说出的话更是无从分辨真假。
然而她的手伸向安全带,却发现此刻的安全带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攥着,饶是她用尽了全力,也只能听到锁扣‘咔哒咔哒’的响声,而安全带像是坚硬的钢铁,毫无半分动作。
“你!”
几番尝试过后,阮灵儿终于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面前男人的把戏。
她咬紧牙关,刚要说话,却听前面传来一声轻笑。
“什么事?那些动物?”
他笑着,说明他很清楚阮灵儿问他的是什么事情。
阮灵儿挣扎无果,倒头来也不再挣扎,反倒是全身放松的往后一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饥不择食。”
男人闻言,唇角扯起一丝兴味的弧度。
“怎么,又要为了那些朽木与我为敌?你师父难道没教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嗓音清润,若是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是威胁。
提到师父,阮灵儿不想说话,男人却冷笑一声。
“所以呢,那些朽木能给你带来什么?”男人想从后视镜看她的表情,却发现这山上不知何时起了雾,连带着镜子都模糊起来。
只能隐约看见如今的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小裙子,是他不曾见过的款式,也是他不曾见过的年纪,只是那令人熟悉的灵魂和开口说话的方式,让他觉得两人分别不过区区十年罢了。
没想到,对她来说已经是新的一生。
“上次你为了你那个废物师兄,差点被我废了,结果呢?你师兄看都不看你一眼就逃跑了,一直到你死,你那废物师兄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说着,阮灵儿神思则是恍惚了一瞬。
想起沉默寡言的师兄,想起初见他的那一次,自己刚入师门不久,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年纪。
不过凭着满腔热血和天赋,远异于同门师兄妹,并不受待见,只有师兄对她始终如一的关心爱护,直到遇见他的那日,才知天外天人外人,让她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时隔这么久,这是阮灵儿第一次听到师兄的消息。
不过,如果他会出现在这里,或许说明这个时代和她的时代是同一个时代演变而来,亦或许……是时空间的重叠扭曲,让他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否则,实在无法理解在不同的时代,遇到相同的人更合理的解释。
“你是怎么来的?”
阮灵儿直接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毕竟是身死道消过一次了,可是这个男人,不可能死,也不会死,永生对他来说像是诅咒,而且,是一个他自己奋斗了千百年,至今也无法破解的诅咒。
谁知,男人闻言,却忽然抿了抿唇,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这个问题,我能理解为是在关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