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源又做梦了,这一次,他的梦境里,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
他只感受到了孤独,冰冷的气息一直包裹着他,他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眼中满是茫然。
或许他这次是真的死了吧,简源突然觉得好疲惫,他这一世忙碌着学道术,找寻南燕的踪迹。
好不容易赵棣复活了,他也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可为什么这一世,他的死法如此窝囊。
竟然是被自己人背刺而死,想到这里,简源不由发出苦笑。
“小叔,乔阳哥,我好想你们啊……”
还有那个等候在未来的赵棣,简源跪坐在雪地上,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他没有被扶祁送到过去该多好。
他还是个普通的高三生,只需要埋头学习,偶尔抱怨一下不着家的父母。
简源在这雪地中走走停停,走累了,他就躺在雪地里沉沉睡去,不累了,站起身,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简兄醒了吗?”袁尧钻进帐篷,看着守在他身侧的清福,小声询问道。
“没有,他身上灵力充沛,但他内力肺腑都破了,醒不醒来,只能看他自己的意识。”清福垂着眼,将被汗水沾湿的毛巾撤了下来。
随后他抬头看向站立不安的袁尧,继续开口道:“你爹呢。”
“胡大帅请了齐军医为他包扎,命留住了,修为没了。”袁尧抿了抿唇,说出袁霍的现状。
“活该。”清福眯起眼睛,他手上的佛珠已经被重新串联在一起,此刻他的神情沉重丝毫不见嘲讽之意。
“胡大帅把他关起来了,剩下的人,胡大帅准备让他们回去。”
袁尧知道自己也应该离开了,他虽然没学道法,但袁霍终究是他的父亲,术会所因为这事,恐怕在道上的名声都要烂了吧。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清福瞥了他一眼,便下了逐客令。
袁尧点了点头,他此时也没脸继续站在这里,告知了清福,术会所现状,只得转身离开,但他走到帐篷口时,还是没忍住对着清福说道:
“二叔,对不起。”
清福擦拭的动作停了一瞬,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黝黑起来,手指握住手帕的动作紧了一下,随后说道:
“袁霍作恶与你无关,想必胡大帅也不会让你走的,你先留着吧。”
这次袁尧总算没再说了,他掀开帐篷帘子,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端着水盆的赵棣,他朝着赵棣点了点头,便走了。
赵棣端着水盆进了屋,将盆放好后看向脸色有些倦怠的清福;
“大师,接下来让吾来吧,这段时间辛苦了,你先去休息。”
“好。”清福也不推诿,他站起身将手帕递给赵棣,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之中的简源,便转身离开了帐篷。
赵棣接着用毛巾在为简源擦拭身体,他擦得很慢,又很轻柔,十分不符合他的身份。
如果当年南燕那位内官还在,恐怕会惊讶地大叫起来,让他赶紧让位。
赵棣垂着眼眸看着即便是昏迷,也依旧眉头紧锁的简源,不由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起。
“有什么事,让你在梦里也不安稳。”
他的话,想来是传不到简源的耳中了,因为现在梦里的简源,正在雪地中睡着。
似乎做了个更好的梦,致使他整个人都被雪埋过了头。
再次睁眼的简源还是没有从梦境中苏醒,他看着身上沾满了雪的衣服,轻笑一声,起身又准备寻找新的途径。
这里全都是雪,一望无际,简源很少做梦,最开始他唯留的梦境,是小时候住在乡下,与爷爷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后来遇见了赵棣,他开始梦见战争,无穷的杀戮,现在他总算明白了。
他的梦境里,很少会有父母的存在,但是他现在无比想念南燕时代的父母。
扶祁曾说过,赵棣自焚后,简衍夫妇便自刎殉国了,简苏被仙人送回了现代,唯一留下的简渝不知所踪,仿佛消失在世间。
简源在想,是不是他苏醒后,也会同样回到现代。
但是他除了这片白茫茫的雪地,什么都没有,哪怕让他知道回家的路也好啊。
简源只能无声地叹息着,他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根拐杖,扶着它走啊,走啊。
或许是简源心中有所念,这片白茫茫中,终于出现了一间茅草屋。
那茅草屋就在前方不远处,简源皱起眉头看着那仿佛如海市蜃楼般的场景。
但是此时的简源只觉疲惫,他想找个地方长眠不起,所以他即便疑惑这突然出现的茅草屋,还是脚步不停地向那处前进。
简源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总算走到了茅草屋前,茅草屋旁边似乎还有院子,花草树木皆在生长,生机勃勃的景象,在毫无生机的雪地里十分突兀。
“你好,有人吗?”简源踏进院落,走到茅草屋门前敲起了门。
随着他的动作,屋门朝内而开,一股温暖的气息顿时包裹住了简源,这种气息让简源无法转身离去。
他明知诡异,却没办法挪开步伐,他走了进去。
屋内摆设十分简单,所有的东西都整齐的摆在不同的位置,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非常爱惜或者是有在整理这些东西。
然后简源看到屋内中间有一张四方桌,还有椅子,简源迟疑了一会,走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路经此地,打扰到你了,请问有人吗?”
简源有些坐卧不安,他像是突然闯进来的贼人,打破了这间小屋的宁静。
“你走累了,歇息会吧。”
却没想到他的问话,有人回应,简源猛然站起身,就看到他面前出现了一位白发老者。
这位老者满头银丝如雪,一袭白色长袍随风舞动,浑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宛若仙人般的气息,他整个人就如同沐浴在圣洁的光辉之中,令人不敢直视。
“你是谁?”
简源看到对方面容后,却皱起眉头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哈哈哈……”
没想到老者听到他的话,摸起自己的胡须大笑起来,他缓缓靠近简源,那温热的呼吸洒在简源的面容上。
简源只觉一阵凶猛的困意突袭而来,他摇着头拒绝这困意,想要仔细睁眼去看那老者,只听那老者说。
“吾亦是你,你即是吾。”